程瀚海來敲門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

    沈初桃在琢磨着周宜的事,等走出去後,纔想起那個說好會來接他的人,一直沒有和她聯繫。

    程瀚海將她帶到外面的停車場,半晌後,帶着猶豫說道:“厲總剛剛走的時候,臉色很差。”

    “嗯?厲淮之過來了?”

    沈初桃回過神,停下給周宜發消息的手。

    “我後來去了休息室就沒出來,他什麼時候來的?”

    程瀚海簡單的將過程說了一遍,末了還看了看自己的小破車。

    “可能厲總臨時有事走了吧,厲夫人要是不嫌棄的話,我先送您回去?”

    現在已經不是盛夏,傍晚的風有些冷,沈初桃看了看自己被吹得有些冷的胳膊,正想點頭,卻見遠處行來了一輛豪車。

    是熟悉的勞斯萊斯,厲淮之開得最多的那臺。

    沈初桃突然就對着亮光笑了笑,蹦蹦跳跳地朝着那頭跑了過去,只留下程瀚海在後頭微弱的呼喊聲。

    “厲夫人,您別忘了明天和周宜的碰面!”

    車門因着她的靠近打開,可下一瞬,一個算得上熟悉的壯碩身影從上面下來,隨後繞了一個圈,替沈初桃打開了車門。

    “厲夫人,厲總讓我來接您。”

    “他呢?”

    沈初桃看着面前這個魁梧的保鏢,突然想到下午那人還坐在駕駛室的場景。

    ——“晚上別亂跑,我來接你。”

    ——“知道了。”

    保鏢看面前的人臉色有些不對,聲音有些忐忑。

    “厲總,厲總臨時有事,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要不我替夫人您問問宋特助?”

    “不用了。”

    車窗外是不停倒退的車景,速度明顯比厲淮之開的時候要快。

    沈初桃想起來,那人接了她那麼多次,好像只有一次加過車速。

    唐曼青電話裏的調侃突然蹦出腦海。

    她拿出手機,想了想,還是撥了厲淮之的電話。

    總是要關心一下的,畢竟,那人幫了她這麼多,還約好了要來接她。

    可讓沈初桃沒有想到的是,電話接通後,裏面傳來了巨大的音樂聲。

    嘈雜的動靜一股腦地從電話裏傳來,隨後是一陣輕嗤,男人的聲音懶懶飄出。

    “有事?”

    沈初桃心裏一沉,隱在陰影中的臉浮現出一片冷色。

    “你在哪?”

    “怎麼,又遇到什麼事要跟我說?”

    音樂的聲音變小了不少,厲淮之語氣帶着嘲諷,不知是笑他自己,還是在笑電話那頭的沈初桃。

    “唐家人該壓的壓,該擡的擡,都已經替你做了,我寵妻的新聞最近也安排的滿滿當當,沈初桃,你還想要什麼?”

    頓了頓,厲淮之突然似想起什麼,又接着說道:“要不然你跟我說說,你和老爺子之間的交易,到底能比我給你的多多少?”

    電話裏的人陷入了一片沉默。

    厲淮之像是頗有耐心一般,一邊和人碰着杯,一邊等着沈初桃開口。

    混雜的音樂裏有不少交談的聲音,像是一場普通的宴會,但每一個上來和厲淮之攀談的人,無一不在透露着,這個男人,今天好像很好說話。

    可沈初桃知道,這是他爆發的前兆。

    “抱歉。”

    除了這兩個字,沈初桃沒有能再說出口的話。

    她確實在無形中利用了厲淮之,也爲了自己的安全,將原本要和他走近的唐微雨越推越遠。

    可如果重來一次,她依舊會如此選擇。

    誰會將自己的生命安全放在別人的手裏?

    她不會,如果是厲淮之,她相信他只會做的更狠。

    “沒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帶着輕笑,但低啞的嗓音卻越發暗沉。

    “沈初桃,是我低估你了。”

    “我...”

    “從今天起,有事找宋子明,不用直接跟我聯繫。”

    掛掉電話後,沈初桃一路沉默。

    似乎有什麼在抓着她,愧疚中傳來了細碎的疼痛,讓她呼吸間充斥着酸澀。

    她看向熄了屏的手機,原本因爲唐曼青調侃的話起的那些悸動,瞬間就消了個乾淨。

    深夜的主臥裏一片安靜。

    牀上依舊縈繞着厲淮之身上淡淡的味道,原本是能帶來安全感的東西,卻讓沈初桃徹夜未眠。

    醒來後,她叫來劉姨,將這間房裏屬於她的東西又一次搬了出去。

    看着忙碌的傭人,沈初桃叫住想要勸她的人。

    “劉姨,那個賭約,取消吧。”

    “夫人?”

    “你要賠多少錢,我替你出。”

    劉姨還想多說,可面前的人一臉冷靜,開口便是不容置喙的語氣。

    “往後不要再提我和你們先生的事,之前是什麼樣,之後還會是什麼樣。”

    安排好這一切,沈初桃出了門。

    她還有自己的事要做。

    厲淮之不再過問她的事後,周宜就要更加坐穩那個女配一的位置。

    可沈初桃沒想到,她在咖啡廳裏看見了專門來找她的顧季禮。

    “忙完了嗎?忙完以後聊聊。”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打聽你的去處,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顧季禮笑得無謂,在看見一旁的周宜起身離開後,自顧自地坐在沙發上。

    “我從一開始就說了,你與其跟淮之那種心冷的人拉扯,不如換個人試試。”

    “你從醫院裏出來得了後遺症?”

    沈初桃沒心思和他閒聊,她還得去一趟老宅。

    見她起身,顧季禮無奈地聳了聳肩。

    “我還以爲你會愁眉不展,沒想到你還能和別人談笑風生,看來淮之沒有說錯,你在心狠的程度上,和他不相上下。”

    “沒想到你們還會聊這麼深層次的問題。”

    沈初桃輕笑了一聲,拿起一旁的手包。

    “你既然這麼瞭解他,那現在應該知道,再來逗我,不見得還能惹毛他。”

    “確實。”

    顧季禮看了看她一臉鎮定的模樣,突然想起了溫佳。

    這兩個女人,在某種程度上還是有一點像。

    比如,放手都一樣的快。

    可顧季禮既然來了,那他不看些好戲,是不會願意離開的。

    畢竟上次,沈初桃和溫佳兩人,可沒打算讓他清靜。

    想了想,顧季禮帶着玩味對上面前人的視線。

    “厲淮之鬆了口,又還了唐家一筆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