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若星拿出一張卡，“就這雙吧，幫我結下賬。”
孔正皺起眉，“我不要。”
說着就把鞋子脫了下來，穿上自己的舊鞋，就往店外走。
喬若星跟導購交代了一句，起身追了出去。
她找了一圈，發現孔正趴在欄杆上，低着頭在看樓下。
她走過去站在他旁邊，“有人送你禮物還不開心啊？”
孔正抿起脣，半天才道，“那不是我能消費起得東西，我就算穿着也是不倫不類，只會讓人笑話。”
喬若星怔了一下，她倒是忘了考慮這一點。
孔正這孩子雖然不聲不響，但是心思敏感又成熟。
她送他這麼貴的禮物，他不像別的孩子那樣，開心收下，而是惶恐不安，覺得東西和自己格格不入，自己配不上。
喬若星溫聲道，“你十八歲生日，我只是想補你一份禮物而已，誰會笑話收禮物的人呢，應該是羨慕嫉妒纔對。你現在消費不起，又不代表以後消費不起，人不能只看走過的路，也要看看眼前的路，和頭頂的天空。”
孔正怔了怔，突然有些破防，他忍着鼻子竄上來的酸意，低聲道，“你好像還有點文化。”
喬若星嘴角抽了抽，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我文化課第一考進t大的好嘛！敢拿我開涮，考上我的學校再說吧！”
孔正笑了笑，“姐夫哪所學校畢業的？”
“t大。”
“你們倆是校友啊？”
“是啊，怎麼了？”
“看起來不像，他比你有文化多了。”
喬若星……
喬若星最後給他換了一雙五百多的球鞋，因爲孔正說，就當自己收了那雙三千多的，讓自己把省出來的兩千六以現金的形式給他。
喬若星第一次見比自己還貪財的傢伙。
不過很快，她就發現孔正不是貪財，他是在節省。
她給院長和院裏的孩子挑禮物，孔正一直都是挑性價比高的拿，太貴的一律不要，直到他拿了兩罐便宜的奶粉，喬若星終於忍不住道，“這個是成年人奶粉，小武他們喝營養完全不夠，還是拿之前的吧。”
“幼兒奶粉太貴了，一筒就要大幾百，夠院裏三天的伙食開銷了，小武也快六歲了，入學後，開銷就更大了，能省就省着點吧，院長也能輕鬆點。”
喬若星皺起眉，“什麼叫院長也能輕鬆點？”
孔正表情微微一變，避開她的視線，道，“沒什麼，我的意思是開銷少點，院長能多資助些孩子。”
喬若星顯然不是那麼好糊弄，“院長怎麼了？爲什麼一直強調省着，善款不夠用嗎？還是出什麼事了？”
孔正見瞞不下去，半天才道，“院長已經沒有錢了，廚師工資開不出來，已經辭職了，前幾天我聽院長和孫老師商量，說要把她那套房子賣了……”
喬若星皺起眉，“銀行每個月都會定時打款，怎麼會沒錢？”
賀雨柔專門一個賬戶對接着福利院，每個月按時匯錢進福利院，已經持續了很多年。
賀雨柔每個月匯入十萬，足以讓這個不大的福利院維持下去。
十萬，怎麼說都有夠用了。
孔正抿起脣，“賀阿姨的善款，從去年十月起就停了。”
喬若星臉色一變，“什麼叫停了？”
孔正知道的也不多，他還是有一次去找院長的時候，在院長房門口聽到了院長和孫老師的談話，才知道喬家給的那筆善款，從去年十月就停發了。
福利院接受的社會捐贈非常有限，主要還是靠喬家這筆善款維持，所以這個錢一停，福利院沒撐多久就陷入了困境。
老院長一開始以爲是喬家出了什麼事，忘記了，但是等了三個月還不見善款後，她才隱隱覺得出了問題，於是就跟孫老師商量，去喬家看看，談談這件事。
孔正那時候正值暑假，就偷偷跟了過去。
八月份的天，室外三十七八度的高溫，老院長和孫老師在門外等了三個多小時，也沒等來喬旭升。
直到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喬思瑤出來了，不過她卻是來趕人的。
她說公司經營遇到了困難，對於福利院的資助難以爲繼，又說賀雨柔的病這些年花了很多錢，對他們已經仁至義盡。
孔正說得十分含蓄，真實情況要比他說的惡劣很多。
喬思瑤說喬家養了一個廢人不夠，還要養一堆廢人，賀雨柔自己答應的事，讓她自己兌現，憑什麼找上喬家？
老院長氣得不輕，加上中暑，回來在牀上躺了三天才緩過來。
這就是他厭惡喬思瑤的原因。
他去深藍當服務生，除了爲了逃避學校那件事，也是想多賺些錢，幫院長緩解一下經濟壓力。
饒是這樣，喬若星聽完也是從頭冷到腳。
福利院的善款，是從賀雨柔公司股份的分紅裏出的，喬旭升憑什麼斷掉這個？
孔正說，“院長不讓我告訴你這件事，她怕你夾在中間爲難，你不要跟院長說是我跟你說的。”
喬若星抿起脣，低聲道，“我心裏有數。”
到了福利院，老院長看着喬若星來非常開心，孔正帶着孩子們去分禮物，老院長拉着喬若星話家常。
老院長和賀雨柔的關係非常好，幾乎是看着喬若星長大的，看到喬若星就難免想到賀雨柔，提起過去的一些事，不免悲從中來，又詢問賀雨柔的近況。
“我媽還好老樣子，不過最近有了點反應，醫生說是個好現象。”
院長一聽非常高興，“老天還是開眼的，你母親幫助了那麼多人，老天爺都不忍心帶走她。”
喬若星看着老院長，突然想到一件事，“院長，我媽有沒有託你保管過什麼東西？”
老院長一怔，半天才道，“她確實託我保管過一樣東西。”
喬若星神色一凜，“什麼？”
“你跟我來。”
幾分鐘後，喬若星看着面前的保險箱，低聲問，“這就是我媽交給您保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