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上見的時候，奶奶身體還挺硬朗的，怎麼突然就熬不住了？
她繃着臉，手指不覺攥緊。
她母親剛剛去世，她現在對身邊這些人的健康敏感得很。
只有經歷過這種事的人，才知道世事有多無常。
顧景琰臉色也不覺沉了幾分，低聲道，“知道了，我馬上到。”
掛了電話，顧景琰就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他掃了一眼喬若星和莫明軒，扭頭對林書道，“你在這兒等着保險公司的人來處理，我打車過去。”
說着就朝對面走，他腳步急切，不由得讓喬若星心提了起來，下意識的叫住他，“顧景琰！”
顧景琰頓住腳步，回頭眼神淡淡看向她。
喬若星壓了壓脣角，低聲問道，“奶奶出什麼事了？”
顧景琰迎視着她的雙眸，語氣深沉道，“我也不清楚，你想知道的話，一塊兒過去看看。”
喬若星手指在掌心掐了一下。
她跟顧景琰已經離婚了，這個時候去，合適嗎？
顧景琰等了幾秒，見她不動，眼神瞬間閃過一絲失望，淡淡道，“我先走了。”
喬若星嗓子梗了一下。
顧家誰出事，她都可以不在意，但是奶奶出事的話，她沒辦法在知道的情況下還視若無睹。
顧家上下對她最好的就是顧老太太了，她做不到昧着良心裝作沒聽見。
所以在顧景琰轉過身的瞬間，她就出聲叫住了他，“等我一下。”
隨即扭頭對莫明軒道，“莫律師，這頓飯我改天再請，我先去看看奶奶。”
莫明軒神色緩了緩，低聲道，“去吧，有事跟我聯繫。”
喬若星鬆了口氣，道了謝就追上了顧景琰。
看着兩人消失的身影，莫明軒眸色深了深，良久才收回視線。
林書賠笑道，“莫律師，實在是不好意思，太耽擱您時間了。”
莫明軒笑了笑，“沒事兒，也不差這一會兒。”
林書笑容微斂，他莫名地從這句話裏聽出了第二層意思。
修車不差這一會兒，人也不差這一會兒。
等着的過程，顧景琰一直沒說話。
喬若星擔心着老太太的情況，自然也沒什麼心情說話。
不大會兒，一輛計程車就停了過來。
司機探出頭，問他倆上哪兒。
顧景琰報了地址，司機說可以接，但是車上有個顧客，捎她去大學城那邊，問他們介不介意。
大學城和老宅那裏是順路的，不用繞遠道，顧景琰便同意了。
上了車，才發現前排坐着一個二十歲左右學生模樣的小姑娘。
今天溫度不低，臨近中午，太陽更加毒辣，車裏一股高溫下的皮革機油散發出的味道，十分不好聞。
喬若星嗅到這個味道就暈車，乾脆閉上眼，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這樣會稍微好受一些，
她閉上眼之後，顧景琰側眸看向她。
喬若星眼下有些淡淡的青黑，葬禮後，她一直都沒閒着，最近應是很累。
顧景琰抿起脣，低聲道，“恭喜你，打贏今天這場官司。”
顧景琰擰起眉，“我失望什麼？”
喬若星擡眼眼皮，半闔着眼瞅着他，“顧總能請來錢律師，可真是下了血本。”
莫明軒說，錢晏的律師代理費非常高，而且也不是有錢就能約得到的，他還要看對方的身份地位。
姚可欣未必請得動，顧景琰是一定能請得動。
想到剛剛法庭上兩人寒暄的樣子，喬若星臉色就不覺沉了沉。
裝什麼裝？
“你以爲錢晏是我花錢請的？”
喬若星瞥了眼顧景琰，“不然你爲什麼來看這場官司，顧總，你跟錢律師聊天的時候，好歹避一下人，裝也要裝得像一點，不能因爲輸了官司，就死不承認。”
顧景琰……
聽着喬若星的冷嘲熱諷，顧景琰的腦子反而冷靜下來了。
他開始在心裏覆盤這兩天的事。
日暮繁星是喬若星，那照片的事情一定不是她，那是誰非要讓他來看這場官司？
這會兒腦子冷靜下來，顧景琰開始覆盤這兩天的事。
日暮繁星是喬若星，那照片的事一定不是她。
那是誰非要讓他來看這場官司？
目的又是……
顧景琰一頓，突然看向喬若星，後者淡漠地看着他，眼神略帶嘲諷。
他好像知道對方讓他看來這場官司的目的了。
對方就是要讓喬若星以爲，這場官司是他幫忙找人幫忙打的。
聯繫喬若星此刻看他的眼神，對方的目的顯然是打到了。
他跟喬若星目前已經是離婚的狀態，兩人之間隔着溝壑，他在努力填埋這條溝壑，而有人卻在溝壑裏倒水，讓他永遠跨不過去。
這個人是誰？
顧景琰腦子裏搜尋着可疑的人，突然發現，有這個動機的人太多了。
太多人盼着喬若星跟他離婚，太多人惦記喬若星了。
顧景琰解釋道，“這中間有誤會，我來之前不知道這場官司是你在打，我跟錢晏僅僅是認識的關係，他法庭上跟我只是打招呼，並不是因爲我是他的僱主。”
喬若星聽他狡辯完，才道，“你既然都不知道，那你爲什麼會出現在庭審現場？”
顧景琰頓了頓，半天才道，“有人給我寄了一封信，讓我去看。”
喬若星忍了半天沒忍住，“顧景琰你實在編不出藉口，就閉上嘴！一封信就讓你過來了？那我車禍的時候，給你打那麼多電話，你爲什麼不接？一封信比你老——前妻還重要？”
顧景琰……
“……我沒騙你。”
喬若星塞上耳機，扭頭看向窗外，不再搭理他。
女學生下車後，司機便直奔老宅。
一到莊園，剛下車，秦叔就在門後候着了。
“少爺，少夫人。”
秦叔還是以前的稱呼，喬若星着急知道老太太的情況，也沒有在稱呼上糾結，低聲問，“秦叔，奶奶怎麼樣了。”
秦叔頓了頓，瞥了眼顧景琰，後者神色淡然，抿脣道，“我帶你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