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那張照片，仔細端詳起來。
照片裏的小孩，四五歲的樣子，穿着一件小裙子，滿臉不高興，頭髮雖然是長的，但好像是帽子上自帶的假髮。
小孩手裏抱着一個粉紅頑皮豹，站在泳池邊上，泳池的瓷磚是那種古早的網格狀，池邊有一個會噴水的小鴨子。
顧景琰怔了怔，猛然記起這就是蘭園啊——宋家以前的宅子。
他小時候跟着父親去過很多次，宋天駿騙他說那個鴨子會轉圈，喊他坐上去，他信以爲真，結果坐上去後被噴了一褲子的水。
這狗東西，從小就蔫兒壞。
照片裏的“小姑娘”跟喬若星嫁過來，帶到家裏的幼時的照片，幾乎有九分相似。
只有那緊皺的眉頭能看出細微的差別。
因爲阿星拍照從來不皺眉，不管是她小時候，還是長大之後，只要是拍照，就算當時在哭鼻子，也一定要擺出微笑臉，這顯然不可能是阿星。
顧景琰閉上眼，腦子裏反反覆覆會想着宋天駿那些奇怪的操作，以及宋萬千對於阿星過分的關心，條條縷縷，最後和手上這幾個婦產科醫護人員的信息串聯到一起，一個猜想在腦海中炸開。
他猛地睜開眼，突然道，“韓阿姨……天駿生母是什麼時候難產去世的？”
林書把資料往後翻了翻，擡眸道，“97年12月20。”說完林書自己也愣了，半天才道，“和太太出生是一天？”
喬若星和宋天駿不僅小時候照片長得一樣，喬若星還和宋家去世的小女兒生日一模一樣，世上會有這麼巧的事？
結合宋家的動向，宋天駿養女兒式的寵愛，宋家人八成是已經確定了。
所以太太和賀女士根本就沒有血緣關係？她是宋家失散多年的小女兒？
這也……太炸裂了吧。
沉穩如林書，也是半天都沒從這個設定中回過神。
仔細想來，宋天駿現在的長相其實還是和喬若星有些相似，但是男性的五官往往更英氣挺拔，而且越是相熟的人，越是不容易發現這點相似之處。
別說顧總沒看出來，要不是今天這茬，他也很難聯想得到。
他看向顧景琰，後者的表情，顯然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
林書張了張嘴，半天才道，“您不是和小宋總一起長大的嗎？您看着太太那張臉，就一次沒往那兒想過嗎？”
顧景琰皺眉道，“我哪兒記得請宋天駿小時候長什麼樣？”
林書心說，幸好是不記得，不然他會以爲顧景琰看上宋天駿的相貌礙於世俗選擇了喬若星。
畢竟他未婚之前，有關他“性取向男”這個話題也是在坊間傳得沸沸揚揚，直到結婚，這個謠言纔不攻自破。
太太如果是宋家的小女兒，那賀雨柔會不知道？
一個母親總不能連孩子是不是自己的都不清楚吧？
宋家已經“死”去的女兒，究竟是怎麼被調換成了喬家的孩子，這纔是宋天駿着急調查這些人的原因吧？
“太太是不是還不知道這件事？”
顧景琰想到宋萬千那小心翼翼的樣子，沉聲道，“她應該什麼也不知道。”
再者……她根本就不知道宋家有一個早夭的小女兒。
圈子裏也只有當年和宋家交好的一些家族知道。
林書想了想，說，“其實這也是件好事，這不比宋天駿真的在追求太太強嗎？”
林書說着，一頓，突然道，“那小宋總不會記恨您之前給他安排的相親對象吧？還有用luna公報私仇捉弄他？”
顧景琰臉色不大好看，顯然，他也想到了這一點。
林書暗自“嘖”了一聲，情敵的事是不用擔心了，但是大舅哥的關係怕是被他處崩了。
見過運氣差的，沒見過這麼差的，本來都以爲人追到手了，結果發現通關遊戲只過了第一關，後面纔是大boss。
顧景琰豈止得罪了自己的大舅哥，連未來岳父他也喪心病狂沒有放過，人家一把年紀，他還拿着小腿拉伸器去捉弄人。
以送家人“重女輕男”的家族特色，沒準在得知阿星身份時，就已經將他列入了黑名單。
畢竟，他還“不知好歹”跟阿星離了婚，讓人“淨身出戶”。
顧景琰閉上眼，半是開心，半是憂愁。
開心阿星除了自己，還有別的親人，憂愁……這婚怕不是那麼容易復。
林書一臉“同情”，咳了一聲“安慰”道，“沒事，亡羊補牢，還有機會，這回新整理的名媛資料還挺不錯的，萬一小宋總有看上的，說不定就冰釋前嫌了。”
顧景琰眼皮跳了跳，咬牙送了他一個“滾”。
林書低笑着走開。
唐笑笑一晚未歸，直到第二天早上六點，纔回來。
家裏窗簾拉着，光線很暗，她有點心虛，連燈都沒有開，躡手躡腳在門口換鞋。
拖鞋剛穿上，客廳的燈，“啪”一下亮了。
喬若星盤腿坐在沙發上，雙臂交叉環胸，歪着頭盯着她看。
唐笑笑被她盯的後背起毛，咳了一聲，笑嘻嘻打招呼，“起好早啊今天。”
喬若星瞪她，“我就沒睡！”
唐笑笑避開眼，心虛道，“那你睡吧，我先回屋了。”
說完就要溜。
“回來！”
喬若星呵住她，“你不打算跟我解釋下昨晚的事？”
唐笑笑身形一僵，慢吞吞收回了邁出去的腿，抓了抓耳邊的頭髮，低聲道，“你都看見了，就那麼回事。”
喬若星一臉嚴肅道，“你真的跟沈青川在交往嗎？你喜歡他？”
唐笑笑低着頭，根本就不敢直視喬若星的眼睛，小聲道，“那……那肯定是喜歡的，不然我也不能跟他在一起啊。”
喬若星皺眉，“你們倆認識也就四五個月吧，你瞭解他嗎，你就這麼快跟他在一起？”
唐笑笑絞盡腦汁找沈青川的優點，“也算了解吧，他這人雖然嘴有時候損了點，但是人還是不錯的，對朋友也不算小氣，還給我送了好多個皮膚，之前咱們家水管壞了，也是他過來幫忙修的，挺仗義的。”
“他那是對朋友，你知道他對女朋友什麼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