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景像,固執地出現在我面前,使我無法逃避;
甚至連空中的灰砂,都肆無忌憚地往我眼睛裏、鼻子裏和嘴巴里撲過來……
我不得不掙扎着躲避,又低下頭,使了好大的勁,才終於把眼睛閉上。
這時,我聽到周圍發出輕微的一聲震動。
不由自主地又睜開眼睛,只見四周一派明亮,我正坐在維修中心的經理辦公室裏。
沒想到,這麼快,我居然睡着了。
還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外面很安靜,大廳的電視機裏,傳來了生動的配音解說:
“……這些樹木的繁殖期是無法預測的,因此這些樹木只能依靠偶爾出現的乾旱了,
雨水中每隔幾年或者十幾年纔會出現一次乾旱……”
這是紀錄片《人與自然》。
剛纔進來的時候,我就看到了。
但是因爲聲音很小,根本聽不清楚配音,只看得到畫面。
現在大廳裏沒人,纔算聽清楚。
我明白了,剛纔我爲什麼要做那個夢——
因爲看到了電視節目,再加上停電,導致空調停了,身上當然感覺到燥熱,同時也想喝水;
同時又趕上夏季睏倦的午後,幾分鐘我就睡着了……
這個邏輯順暢之後,我放鬆了下來。
在椅子上活動了一下姿勢,我看到了我的手機電池,和充電器一起躺在地上,手機軀殼則在桌子上。
我撿起了電池和充電器,放到桌子上。
過了一會,經理滿頭大汗地進來,說是整棟樓都停電了,所有的保險全部跳閘,具體原因還在檢查。
經理拿起我的手機,叫上我,又出去叫了一個人的名字。
那人應了一聲,然後經理帶我進了維修間,邊對我介紹說:
“這是我們這裏技術最好的工程師。”
那是個20多歲的青年,看起來灰頭土臉的,怎麼看也不像個工程師。
他沒說話,順手接過了手機,坐到了一個維修臺前。
慘白的燈光下,我的手機躺在維修臺上,像法醫的屍體解剖現場。
工程師用儀表開始檢測,錶盤上沒有任何動靜。
他換了幾樣儀表,都沒有反應。
然後他停了一下,看看手機,又看看旁邊的一堆儀表,輕輕搖搖頭。
發了一會呆,或者是想了想,拿起一把螺絲刀,開始拆卸手機。
裏面的隔層很快被打開,露出手機的機芯。
工程師“咦”了一聲,我忙問:“怎麼了?”
“這不是我們的手機。”他說。
“嗯。”我故作輕鬆地開玩笑,說,“不是你們的,是我昨天晚上剛生產出來的。”
經理說:“你再認真看看。”
工程師又看了看,又搖了搖頭,說:
“我們的手機不可能是這樣的啊。”
他把手機拿起來給我們看,
“這手機裏面的芯片和零件佈局有點象是的,但全是黑的,怎麼可能會這樣呢?
青年工程師叫了幾個人的名字,讓他們也來看看,顯然他們也都是維修工程師吧。
幾個人圍過來,傳着手機看了半天,沒有人說話。
最後,有一個戴眼鏡的人說:
“手機應該是這個公司的產品,但不知道什麼原因,使裏面的零部件全部、全部、全部……”
他想了半天,想找一個詞來形容,最後終於說出了三個字:
“炭化了。”
“炭化了?”我和其他人不約而同地叫起來。
“像炭化。”眼鏡不敢肯定地說,
“我也說不清楚,但金屬沒有理由炭化啊。
你們看,連紙封籤也一樣,這種樣子,我想……
我想有可能是遭遇到瞬間突然的強電流,或者強大的磁場所致。”
他說着,拿起一把鑷子,輕輕搗了幾下那塊紙封籤的邊緣,居然沒有任何劃痕。
我知道,紙封籤是非常脆弱的,一碰就碎,可那尖銳的鑷子卻弄不動!
“磁場”,又想到這兩個字,使我驀然一驚,那個聲音又在我耳畔響起——
“北緯30度”——
北緯30度的那些奇怪神祕現象,不就是因爲強大而怪異的磁場引起的嗎?
難道那人僅僅通過電話,就能把磁力傳送放射了過來?
我強迫使自己鎮定下來,說:“反正我也搞不明白,手機還能修嗎?”
眼鏡搖了搖頭,說:“這種情況,不可能修的。”
“那售後怎麼辦?我這可還在保修期內啊。”我說。
眼鏡說:“雖然在保修期,可你這是人爲引起的,不屬於保修範圍。
你可能是一邊打電話,一邊充電,最後使機芯零件發生損壞;
再或者就是你居住的地方的電壓不穩定引起,這都不屬於保修範圍。”
“說來說去,就是不想承擔責任嘛。”我故作生氣地說,
“算了,浪費了我半天時間。不就是一個破手機嘛,我再買一個新的。
但是,我永遠也不會用你們這個牌子的了!”
我虛着心說完,站起身來,經理忙陪着小心,說些不痛不癢的陪不是的廢話。
我讓工程師把手機裝好,拿起就走。
我已經不想跟他們再糾纏下去了,因爲我知道,這事真跟他們沒有關係!
而且,今天的這兩次停電事故,包括我所住的小區停電,也都是因爲這個手機而起。
那塊電池,甚至包括整個手機,一定像北緯30度那樣,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磁場,引起火線零線以磁力相接,導致短路……
這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手機售後維修部位於市中心的繁華地段,周圍幾乎全是手機賣場,各種手機品牌的廣告目不暇接。
我已經打定主意,這次要買一個iPhone6Plus,以前一直想買,也不是沒錢買,是我認爲不划算——
我總認爲奢侈品是沒有價值的東西,只有價格。
1997年,我買第一臺電腦時,還是黑白顯示器,DOS操作系統,但那個賣電腦的朋友說,現在的人用不了電腦百分之一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