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找我的人,也不會找我。”
小雷淡然道,“我父母已經不認我這個兒子了,別人更都是把我忘了,但我每隔一段時間,還是會回家看看他們。”
這幾句話,他說得很平靜。
但我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就下來了,這是一種多大的無奈啊。
話題有點沉重,我便沒有再問,其實這時我已經有些累了,也說不動話了。
我們一口氣在深山裏走了三個多小時。
剛開始還碰到過人,到後來,走了老半天也沒撞見一個人,蛇、狗獾子、狐狸、各種爬蟲、飛鳥等等野生小動物倒是見了不少。
最關鍵的是,我們在山裏走出沒多遠,就沒有路了。
雖然小雷在前面開路,我卻越來越迷惑,越來越害怕——
我心想,如果他算錯了,我們不就在這山裏過夜嗎?
我有點後悔了,真不應該下車,跟小雷到這鬼地方來。
我們已經喝光了帶的水,我沒準備食物,就帶了兩瓶礦泉水和幾個蘋果。
水還是我在十堰火車站下車時買的純淨水,一人一瓶,沒有多的,我想喝完了再買,反正景區有賣的,可沒想到來了這種地方。
蘋果是我媽給我裝的,說是在外面喫蘋果,圖個平平安安。
一共六個,我一個人吃了一個,路上我們每人吃了兩個,我手裏只剩下一個。
而我們是兩個人,我給他喫他不要,我也不好意思喫,就只好繼續提着。
又走了一會,小雷見我累了,就提出歇息一下。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順手就把蘋果丟在了地上,山上有坡度,蘋果一下子從袋子裏滾了出來。
我也懶得立即去撿,想等走時再去撿。
沒有了走路時匆忙的腳步聲,四周一下子寂靜下來。
只聽到山裏的鳥鳴和蟲子在叫,還有一陣陣的風聲,這種寂寥透出一種莫名其妙的絕望。
太陽正懸在山頂,再有十幾分鍾就落到山那邊去了。
天黑之後,雖然不熱了,但會增加路上的危險。
我有點着急,但又不方便詢問。
我看着遠處的山,忽然,我眼前出現了一樣東西,那東西飄在空中,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空中飄浮的,居然是一個蘋果!
如果是山上掉下來的野蘋果,那應該是直接直線下降的,可是它居然在空中飄浮着。
我還以爲是幻覺,狠狠眨眨眼,真是一個蘋果,正在空中飄着!
我狠狠地掐了一下我的腿,感覺到了疼痛,我再看,沒錯,的確是一個蘋果在空中向前移動……
蘋果在差不多有大半人高的位置,忽上忽下的跳動着,確認這一幕是事實以後,我身上剛剛乾掉的汗一下子又涌出來!
我忙叫:“小雷,你看那是什麼!”
小雷在打坐,剛纔坐下休息,他就在打坐。
他的眼睛是閉着的,應該也累了,他雖然在修行,但身體也不是鐵打的。
聽我叫他,他睜開眼睛,我指給他看那個飛在空中的蘋果,他頓時滿臉欣喜,說:“好啊,我們快到了!”
“怎麼快到了?”我忙問。
我想了想,問:“那會飛的蘋果是來指引方向的?”
小雷看着空中的蘋果,搖搖頭,又點點頭,說:“算是吧,走吧。”
他站起身來,我也站起來,這時,我看到腳下只有一個空袋子,我的那個蘋果已不知去向。
我這纔回過神來,原來那個會飛的蘋果是我的!
聽小雷說快到了,我精神倍增,可是,我們又走了一個多小時,爬了兩座山,還是沒有見到人跡。
這時,天已經全黑下來,我根本看不見前面是什麼了。
我害怕起來,一害怕就又開始胡思亂想:這小雷不是對我有什麼企圖吧?
我身上帶了幾千塊錢,也不多,他不至於想謀財害命吧,想要我可以全給他。
又一想,這事不能怪人家,是我自己要跟上來的。
可是,我跟上來是因爲車壞掉了,爲什麼車早不壞,晚不壞,非要等到他一下車就壞,一定是他施的什麼妖術吧?
我也是,才見了一面,一點都不熟悉,就聽他講了一個不知道真假的故事,就跟着人家亂跑起來……
我終於忍不住了,問:“這地方你來過嗎?”
“沒有。”小雷說。
聽到這兩個字,我更是如雷轟頂。
這是什麼事啊,你以前沒來過,又沒有對方的聯繫方式,就在荒山野嶺裏面亂闖,我們肯定是完蛋了……
我奇怪了:“你師父住的地方,你沒來過?”
“修道人喜歡四處雲遊,居無定處。”小雷說,“我每次見師父,都在不同的地方。”
居然有這種事?!
我想發火又不敢,說:“我們這不會是迷路了吧。”
“不會迷路的。”小雷很可能已經猜到了我的心思,說,
“你別想多了,如果你想困難,那麼困難會越來越多;
如果你想馬上就到,那麼馬上就能到。”
這傢伙還跟我玩起了心靈雞湯!
我真是哭笑不得,一股怨氣和怒氣不由自主地在我心裏形成,我嘴裏故意念叨起來:
“馬上就到馬上就到馬上就到……”
“好!”小雷的手忽然抓住了我的手,我的一隻腳往前跨了一步,忽然感覺沒有落實,居然踏空了!
可人還沒反應過來,後腳也已經騰空了!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我們掉下了懸崖?
我嚇得驚叫了一聲,我聽到自己的驚叫聲在山裏傳出很遠,還有回聲。
我的眼睛也不由自主地閉上了,只是手死死地抓着小雷。
完了!我心想,這次只怕是小命不保了!
“到了。”
在驚慌失措中,我聽到小雷說了兩個字。
我聽到這兩個字,同時感覺腳下已經踩在結結實實的土地上,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來,最後睜開眼睛。
只見眼前有一片亮光,亮光不大,但我很快辯認出來——
那是我遙遠的記憶裏,小時候家裏點的煤油燈發出來的光。
再往前走了幾步,一幢房子的輪廓出現在眼前,果然是一盞油燈掛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