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雷只有兩個人,就併到他們那邊一桌去了,我這邊點的菜,讓他們也送到旁邊去。
楊葉說,他們本想今天晚上住南巖,然後明天凌晨步行上金頂看日出,這樣既鍛鍊了身體,多看幾個地方,又顯示出虔誠。
可是路上堵車,一直堵到剛纔纔到山門。
現在售票處已經下班了,上山的路也封閉了,只能明天坐纜車上山。
我們開始喝酒,大家喝得都很盡興。
小雷也喝酒,我猜想他應該也很開心,又跟師父交流學習了一次。
這兩天的經歷,我沒跟楊葉詳細地說,畢竟還有外人在場,只是含糊其辭地一語帶過。
喫完飯,我們找了一家賓館住下。
楊葉非要跟我住一間房,小雷就跟楊葉一起來的那個姓李的男人一間房,另外兩口子一間房。
一進房間,我也不避諱楊葉,立即拿起房間的座機,撥打了陳小花的手機。
其實,我知道自己這次到武當山找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我到武當山來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用武當山的座機給她打一個電話,我希望用這種方式來打動她。
我相信她的手機有顯示來電地址的功能。
果然,幾乎就在我撥通的同時,陳小花就接通了電話,急問:“有事嗎?”
“親愛的,我沒事,就是想你。”我笑說。
她愣了一下,警覺地問:“你是誰?”
我說:“怎麼了,連老公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怎麼是你?”這次她聽出來了:“你、你怎麼去了武當山?”
我苦笑道:“還不是爲了你,我聽說你在這裏,就來找你了……”
她靜默了一下,我不知道此刻她的臉上是什麼表情。
終於她說話了:“你趕緊回來吧,我不在那裏——嗯,在外面注意安全,我在家裏等你!”
這句話,語調和語氣都跟前幾句大相徑庭,我聽到了一種溫柔多情的味道。
然後她就掛斷了電話。
我很想再打過去,多跟她聊幾句,問她前幾天去了哪裏,可想到楊葉在旁邊,雖然是老朋友,但太隨意也不好意思。
再說我的目地也已經達到了,陳小花顯然已經被我感動了。
楊葉已經洗完澡,圍着浴巾,見我不打電話了,立即坐到我牀上。
似乎老早就有一肚子話要對我說,已經等不及了。
他點着一隻煙,把打火機扔在牀頭櫃上,說:“那徐局長的事,真他媽的邪透了!”
“不就是那些事嗎。”
我心裏說,這兩天我見到的事,說出來能嚇死你。
他用力地拍拍牀說:“我不是說你看到的那些——
我跟你說,徐局長雙規之後,家就被抄了。
從家裏抄出來的幾千萬現金不說,還有一隻金魚。”
“金魚?”我疑惑了。
“金魚,就是用黃金打造的魚!”楊葉跳起來,拿過他的手機,邊劃拉手機邊說:
“我聽說了金魚的事以後,就有一種強烈的願望,我非要見到那金魚是什麼樣子,這是我託朋友才拍到的。”
只見手機上是一張照片,照片拍的是一個黃色的錦盒,錦盒的白綢襯裏裏露出一條黃色的魚!
全身金黃,眼睛張得很大,脣上的須也很長,呈對襯的兩個魚鉤一樣,魚尾彎曲,作跳躍狀……
一句話,照片裏金魚的模樣,跟那天我手機裏的照片、以及徐局長釣上來的魚一模一樣!
這是什麼寓意呢?
楊葉說:“這是去年徐局長的孫子考上大學時,一個老闆送的,名字還真叫‘鯉魚跳龍門’。”
這種事,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親身經歷,誰會相信?
我擠出一點笑,說:“這可還是你取的名字。”
“故事還沒講完!”楊葉繼續說,
“那個老闆也被順藤摸瓜帶了出來,那個老闆姓霍,叫霍守鋼;
可他的女兒姓李,叫李玉。”
我琢磨道:“李玉、鯉魚,這名字還真湊巧了!
霍守鋼用黃金打了一個鯉魚送徐局長,難不成是想把自己女兒嫁給徐局長孫子?”
楊葉搖搖頭,說:“霍守鋼的女兒很大了,都參加工作了,而且她的原名並不叫李玉,她是霍守鋼的女兒,當然姓霍。
李玉是另一個人的名字……”
我都被他繞糊塗了。
楊葉說,十多年前,徐局長還是市第一中學的校長,霍守鋼的女兒在市一中讀高三,成績非常差。
霍守鋼希望女兒能上一所名牌大學,就去找徐局長想辦法。
徐局長還真有辦法——冒名頂替!
他很快就物色好了人,等高考結束,成績出來,徐局長把一個叫李玉的女生頂掉了。
讓霍守鋼的女兒,使用李玉的檔案和錄取通知書去上了大學。
所以霍守鋼的女兒就成了李玉,大學畢業後她進入一家事業單位工作。
李玉則回到農村的家裏,後來下落不明……
原來是這樣。
兩個人的命運,就因爲徐局長神奇的手,立即改變了。
而且變得天壤之別,人的命究竟是靠天還是靠人呢?
我忽然想到昨天在等車時,小雷對命運的一番闡述,他說“天命佔三分,選擇佔七分”。
用在那個叫李玉的女子身上,也許應該是“天命佔一分,人爲佔九分”了。
因爲在一個人生的關鍵時刻,她沒有了選擇自己命運的機會。
聊完這些,我們就都躺在了牀上。
關上燈好久,我都沒有睡意,我估計楊葉也沒睡着。
又躺了一會,睡意剛剛襲來的時候,楊葉忽然又幽幽地冒出來一句話:
“你知道那個霍守鋼是誰嗎?
他就是可心餐廳的幕後老闆……”
聽到這話,我一下子就從牀上跳了起來……
其實我早就隱隱感覺到,他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我,而且是與我有關的。
但他一直在拖延,直到現在才說出來,可能認爲我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