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雷認真地說:“我現在連第一個層次都沒到,門都沒入,師父說我放不下……”
我想寬慰小雷,說:“我倒是感覺,有些放不下,其實比放下更高尚。
如果真放下了,你就不是你了,只怕你師父也不會收你爲徒弟——
我支持你!”
小雷扭頭看了我一眼,眼裏滿是感激,說:
“我師父也是這樣說的——
他說,放下是一種修行,放不下,也是一種修行。
人總會放下一些東西,但同時會抓住另外一些東西。
人只要活着,不可能放下所有。”
楊葉怕他傷心,及時轉移了話題,說:
“你已經這麼厲害了,你師父更是個高人,肯定是天師了。”
“我師父50多年前就是天師了!”
小雷自豪地說,“我是他的關門弟子。
本來他已經幾十年都沒收徒弟了,可見了我,被我死纏不放,還是收下了。”
我的眼前浮現出那個清瘦的留着白鬍子的老道。
他面容光潔,見不到一絲皺紋,如果不留白鬍子,換上現在的衣服,看起來最多隻有40歲的樣子。
我問:“如果成爲天師,大概需要多大歲數?”
“天師是不容易修煉的,也是萬里出一!”
小雷說,“現在的小說和電影裏說的都是假的,哪有那麼年輕的天師?
要修煉成天師,至少也要到80歲以上!
我師父天資過人、勤奮刻苦,再加上我師爺助力,他也是75歲才修成天師的——
對了,成爲天師,還要經歷一次普通修道人難以逾越的劫難……”
75歲?
還是50多年前?
這麼算下來,小雷的師父今年已經130歲了!
我嚇了一跳,我以爲他最多不過七八十歲的年紀,沒想到居然130歲了。
修道的人,果然與普通人不一樣啊。
“是度劫嗎?”楊葉好奇地說,
“我經常聽到度劫,就像鯉魚跳龍門一樣,跳過去,就成了龍了,是不是?”
小雷說:“對,道理是一樣的。
對修道人來說,處處是劫,有時劫,日劫,三日劫,七日劫,半月劫,月劫,季劫;
每年有一劫,每三年有大劫,十年有更大的劫……
一次比一次大,二十年的大劫,度過了,纔算是一個真正的修道人……”
我僅僅是聽,就感覺心驚肉跳,這哪裏是人過的日子,不是地獄的生活嗎?
楊葉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叫了一聲:“我——去!
這哪裏是修行,簡直就是地獄呀?”
“不入地獄,怎麼可以跟惡靈打交道?
不經歷地獄的磨鍊,怎麼能打贏惡靈呢?”
小雷說,他的話非常有哲理。
我說:“你接着說你師父那次劫,肯定驚天動地了。”
“我原來還不知道,昨天,我才聽師兄說起過師父度劫的事。”
小雷說,“其實很早之前,師父就已經知道,他在75歲時,將會有一場躲不過去的大災難。
但究竟是什麼災難,誰也算不出來,而且註定是躲不去的。
很可能就是‘天師劫’,這是成爲天師必過的一道關。
修道人,知道自己有劫難時,通常有兩種做法:
一是閉關修煉,就是在自己一直居住的地方佈下層層陣法,以此度過劫難;
二是遍訪高人,找法力高深的人幫自己一把。
相比之下,第一種辦法最爲穩妥,大部分人都會首選。
但是,我師父卻選擇了第二種——”
我說:“找高人,看起來很有希望,但充滿了不確定性。”
“是啊。不過,這裏面還有一個原因,我師父是想保護我師爺——”
小雷說,“度劫,因爲是違反天命的行爲,會遭受天譴。
所以大部分修道人很難逃脫。
不僅自己會遭遇失明、失聰、傷殘,甚至喪命等等傷害,同時幫助他度劫的人也會遭受同樣的懲罰。
師父不想讓師爺因爲自己而受到傷害,要自己一個人承擔所有的兇險。”
楊葉讚歎道:“你師父真了不起!”
“一直到現在,我師父什麼事都爲別人考慮。”
小雷說,“其實,他當時心裏已經有了方向——
他早就聽說,在修行界,有一個神祕的地方,叫仙台,是修道人的聖地和寶地。
顧名思義,仙台不在地上,而是在空中;
在仙台,植物四季常青,溫度一年不變;
人彷彿打開了天眼,能看到過去未來發生的事情,甚至能穿越到那個時代;
修道人在那裏修行,也能快速助長法力和功力……
但是,幾百年間,沒有人知道仙台在哪裏。
仙台就像它的名字一樣,若隱若現,似仙似幻。
所以我師父決定要去找仙台,也許找到那個地方,他就能度過劫難……”
隨着小雷的講述,我在心裏也勾畫了一個四季如春的神祕地方。
我忽然想起來,以小雷師父的睿智,他也許並不相信聖地之說。
只是,人在註定躲不過去的災難來臨時,不得不去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也許會出現奇蹟。
小雷接着講起來:“於是,師父沒有對任何人說,就獨自上路了。
他跑了很多地方,都沒找到。
轉眼三年過去,他的劫難日也要到了,他並沒有感覺害怕。
劫難日當天,他來到一座高山的懸崖邊,邊運功布陣,邊等待劫難的降臨。
不一會,剛剛還明淨的天空,忽然就集聚了一團烏雲。
烏雲把他全身籠罩在裏面,裏面非常黑,伸手不見五指;
很快,頭頂上電閃雷鳴,暴雨、驚雷和閃電都向他襲擊過來;
還有很多神明在吶喊、很多怪獸地咆哮……
他拿起法器應對,但法器接連被毀!
最後,一道閃電擊中他的面門,他頓時喪失了意識,身子跌下了懸崖……”
“後來呢?”楊葉和我都急忙問。
雖然明知道他還活着,但我們還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