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現在散步已經成爲一項奢侈的運動,因爲散步可以使人體消耗大量的水份,所以敢在街上散步的人都是有錢人。
可我現在什麼都顧不了了,只想發泄一下。
正走着,忽然聽到有人叫:“喂,帥哥——”
我看看四周,除了我,沒有別的路人。
我循聲望去,看到身邊停着一輛小轎車,車裏坐着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孩,正對着我微笑招手。
我一看,依稀有點面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您好!”我跟她打了個招呼。
“上來吧——你什麼時候成大款了,敢在街上散步?”她說。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上了她的車,我不能辜負了她的好意。
再說,我不能、也沒有資格再任性下去了。
我上了車,取下預防眼淚流出器——
這也是3000年時的必備品,作用是保持身體的水份。
因爲人們長期抑制流眼淚,導致眼病盛行,各種治療和預防眼病的器械和藥品也成爲陽光產業。
同時,這時的眼淚也成爲世界上最奢侈的東西——
還有,爲了不讓人們哭出或笑出眼淚,同時因情緒的變動使人體消耗水份,電視院和電視臺禁止播放悲劇和喜劇電影或電視——
因此,悲劇和喜劇電影或電視劇成爲貴族的消費品。
貴族可以擁有寬大的游泳池,但窮人卻連一滴眼淚都不能流。
她看了看我,嘆了一口氣,說:“何必呢?世界上的女孩子多得很呀。”
我很喫驚,她怎麼知道我的心事?
因爲缺水,地球瀕臨崩潰的邊緣,大家都憂心忡忡整天忙着工作,忙着多掙點錢,都很少去關心別人。
我掃了一眼她的車子,只見車上每樣飾品上都寫有“ZN”兩個字母。
我忽然想起來了,她叫珍妮。
她是一家研究降雨的研究所的科研人員,我們在一次研討會上見過面。
“我很好。”我說。
珍妮忽然把手伸過來,用她白嫩的小手安慰地拍了拍我的頭,柔情似水地說:“你好就好!
你好——我就放心了。”
她的動作使我有些尷尬,我猜不出她的用意,就把話題岔開,問她:“你什麼時候有好消息告訴我們?”
“什麼好消息?”她不解地反問,又說,“我沒有好消息,我連男朋友都沒有。”
顯然她錯會我的意思了。
我忙說:“你不是降雨研究所的嗎,最近研究有進展嗎?
什麼時候天下會掉下錢來?”
聽我這麼說,她鬆了一口氣,說:“因爲我們的先輩們對環境的致命性破壞,到3000年,地球上已經有400多年沒有降過雨雪霜等水物質。
降雨研究所研究了400多年沒有絲毫成果,已經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因此,政府最近作出決定,撤銷了降雨研究所。”
我心裏一下子不是滋味起來,小心翼翼地問:“那麼,你、你失業了?”
她搖了搖頭,說:“政府將我們的工作根據能力作了重新安排,我被安排到太陽光阻隔裝置工程設計院。”
這個名稱我聽起來又熟悉又陌生,現在新興的產業實在太多了。
珍妮說:“太陽光阻隔裝置工程設計院的工作就是,在空中構架一些設備,發射出特殊的光波,散佈在地球的表面。
這樣即能過濾掉太陽光中的紫外線,又能保持地球上的人類的需要,還可以看到藍天。
這項工程,可以取掉原來的笨重的隔陽篷。”
我明白了,又問她:“新工作還好吧。”
“還好。”
她說,“就是身邊沒有一個像你一樣談得來的、可以說話的人。”
我的心激動地狂跳了一下,她這話什麼意思呢?
我正在愣怔,她忽然說:“我要做你的新女朋友!”
說完,她的頭一歪,嘴脣就我在我臉上吻了一下。
我簡直不敢相信,幸福得都要暈了,這個美麗的女孩子,怎麼會看上我呢?
珍妮說,她見我第一眼就被我迷住了,聽說我有女朋友時,她還生了一次病。
後來她就一直默默地關注着我,直到今天我被女朋友拋棄。
她得到消息,立即就趕來找我……
於是,我和珍妮交往了起來。
熟識之後,我發現她比我的前女友優秀太多了——
她容貌美麗、溫柔細膩、體貼入微,而且非常聰明。
三個月後,我們就如膠似漆了,珍妮主動說她要嫁給我。
可一談到婚禮,我猶豫了,我問:“你父母要求我送多少聘禮?”
“1公斤水。”她根本不理會我的窘境,很輕鬆地說。
我嘆息說:“我娶不起你呀?”
“沒問題,我幫你想辦法!”她拉着我的手,說,“我都幫你準備好了,你跟我來——”
我跟着珍妮來到她的家裏,她從存儲冰箱取出一袋水來,我嚇了一跳,那是整整1公斤的水啊。
我有生以來,還沒看過這麼多水呢!
我驚喜地問:“這水是哪來的?”
她深情地望着我說:“是我這些年來用心攢下來的。”
我把她緊緊擁在懷裏,發誓要一生一世都對她好。
有了錢,我就向珍妮家求婚,珍妮家很快就答應了我們的婚事。
不料,在我們舉辦婚禮的前一天,我家的房門忽然被敲開了,進來了兩個警察,他們爲我戴上了手銬。
警察說:“你因爲涉嫌僞造貨幣罪,被人舉報,請跟我們到警察局接受調查。”
涉嫌僞造貨幣?
我一下子懵了,怎麼會呢?
我一直是個奉公守法的公民呀。
到了警察局,我才知道,原來是珍妮送給我的那袋水出了問題。
我把那袋水送到珍妮家後,今天,珍妮的一個親戚發現了那袋水的包裝上的破綻,那不是政府製作的正規貨幣包裝,而是仿造的。
珍妮的父母立即就報了警。
警察把那袋水拿給我看,並證實那的確是一袋假水。
我什麼也說不出來,我想說,那是珍妮送給我的,可話到嘴邊我又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