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聽南迴到家,沈母正和幾個好閨蜜聊天,茶几上擺着瓜子水果,還有好幾張照片。
聽到開門的聲音,沈母探頭一望,見到沈聽南之後眼睛亮了亮,高興地起身迎上去:“兒子你回來啦!”
“快來快來,正好你薛姨給我介紹了幾位姑娘,我瞧着都挺不錯的,你過來看看,喜歡哪個我就給你們聯繫一下見個面相處一下!”
沈母拉着他就往茶几邊走。
她養的這個兒子吧,從小就挺優秀的,單位裏的同事和身邊的老姐妹沒哪個不羨慕她,只是有一點她不太滿意,就是他身邊認識的姑娘太少了!
能聊到一塊去的更是數不出一個人頭!
他自己又絲毫不主動,這樣下去,她猴年馬月才能看到他成家立業啊!
所以近幾年爲了兒子的感情生活,沈母逐漸把重心轉移到了家庭。
還好她們單位的工作比較清閒,她纔有時間去搜尋合適的姑娘。
“媽,不要再給我相親了。”
沈聽南打斷了她,聲音中帶了一絲疲憊。
沈母終於發現了他的異樣,停下來看他,“...兒子,你咋了?”
她語氣擔憂,關切的雙眼都愁出了皺紋。
以前可從沒見過她兒子這麼沮喪過的,他不是忙完去旅遊了嗎,這咋還越來越頹廢了?
沈聽南張了張脣,瞥見客廳好奇地探過來的幾個阿姨,又把話嚥了回去。
“沒事,就是有點累了。”他說完這句跟幾個阿姨打了聲招呼,便拿着行李回到自己的房間。
沈母盯着被他關上的房門,若有所思地攏了攏披肩。
“誒?你說小南是不是在外面遇到啥事兒了啊,看着咋蔫耷耷的?”
沈母的老姐妹們都是看着沈聽南長大的,難得見他受挫的模樣,一個個都驚訝地湊了過來。
“我也不知道…”沈母搖了搖頭,打算等她們走了再好好問問吧。
“誒,那我跟你說的我侄女的事兒還聯不聯繫了?她過幾天就要回工農兵大學去上課啦,到時候離得遠又沒時間,你家小南找對象咋辦?”
“這個過幾天再說吧,今天先就這樣,麻煩你們過來一趟了,以後咱們再聚啊。”
沈母確實擔心沈聽南是在哪裏遇到啥事兒了,也沒心情聽她們介紹的姑娘,寒暄幾句就把幾個老姐妹送了出去。
房間裏,沈聽南放下行李後就躺倒在牀上,出神地望着天花板。
門外幾人的交談聲傳到他的耳朵裏,又從另一邊傳了出去。
直到現在,他不小心在上嶺村看到的那一幕還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像鐵鍋煎餅似的翻來覆去地灼燒他。
那天跟程徽月說完自己的心意在岔路口分別之後,他才突然想起還有東西忘了給她。
一路追回去的時候,恰好看到霍硯行把人拉到隱蔽處的一瞬間。
他害怕有人想對她不利,便想過去阻止。
誰知走到牆角,就聽到程徽月說的那些話。
那一刻,他才清楚地認識到,一直以來自己都是在自欺欺人。
他的努力或許對別人來說是困擾。
原本心中還留有一絲期望的沈聽南徹底絕了心思,頭也不回地逃跑了。
“兒子,我進來了?”沈母敲了敲門,等了一會兒,推門進來了。
看到沈聽南幾天時間,下巴都有了青色胡茬,頓時心疼地握住了他的手。
“到底怎麼回事?你跟媽說說,有啥事不要憋在心裏...”
沈聽南沉默了許久,忽然問道:“媽,你以前失戀過嗎?”
沈母愣了一下,“失戀啊...那倒沒有,你爸追到我之後我們就很快結婚了,我跟他鬧過幾次分手,不過都是他主動哄我回來的...”
說起沈父,她面容舒緩了一些,眼角多了幾絲得意。
“我當年可是文工團的一枝花,你爸可稀罕我了,纔不會讓我失戀。而且就算沒有你爸,隊裏上下追我的人多了,只有我甩別人的,沒有別人甩我的!”
“...”
沈聽南深吸一口氣,瞬間沒了傾訴的慾望。
沈母神情飛揚地念叨了一堆,忽而發現自家兒子正無語地盯着他。
“咳咳...不說他了,都是陳年往事,沒什麼可說的!”
“不過兒子,你問這個幹什麼?...難不成你在外面遇到喜歡的姑娘了?”
沈母一想到這可能,立馬興奮了起來,“誒,你跟我說說,她長啥樣?叫什麼名字,家裏在哪,條件怎麼樣啊?”
老天,能讓他兒子這麼心心念唸的姑娘,該有多好啊!
而且那姑娘似乎還不喜歡他,更想見見了...
果然對他這個兒子的關愛只能持續一分鐘。
他擰起眉,沉着聲音開口:“你管人家姑娘條件什麼樣啊,她又不喜歡我。”
“況且你現在該關心的難道不是我情竇初開,就喜歡了一個有心上人的姑娘,被慘痛拒絕,現在心死如灰想去當戰地記者的事情嗎?”
“啥...戰地記者?”
沈母睜大了眼,嚇得嗓子都快破音了,“你別跟我開玩笑,你媽我經不起嚇的!”
好好的在甘市報社工作不好嗎?
穩定、安全、還離家近。
要是去當啥戰地記者,那指定是要在子彈炮火裏求生的,這小子是不是想擔心死她啊!
“不行!我跟你爸就你這一個孩子,你說你經常往外出差就算了,戰地記者是絕對不行的!太危險了!”
沈母聲音嚴肅,像是怕他不聽她的話偷偷去還狠心地加了一句:“你要是敢去,我立馬就吊死在門口!”
她還以爲就是個單純的被拒絕傷心的故事,咋還發展到要死要活去當戰地記者找死了呢?
沈聽南鳳眸幽幽地看着她:“...可我不想再待在甘市,不然我就會想起那些事,工作不想去了,飯也不想吃了。”
沈母:“...”
這麼嚴重?
她猶豫了一下,遲疑道:“那你試一試京都的報社,京都駐軍部隊多,你在那上班也有機會在軍隊裏報道軍事演習的,跟戰地記者也差不多...”
沈母瞅了眼他的眼色,安慰道:“其實找對象也不急,你才二十一歲,還早着呢,現在心裏難過沒啥,過幾天就好了,你就去京都報社看一看,說不定能找着更好的!”
“是麼?”沈聽南低着頭,其實回來路上他已經消化了一些情緒,只是還有些後勁讓他提不起精神。
趁着他媽還心疼他,趕緊提出了想離開甘市的想法。
當初進甘市人民報社,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沈母的要求,那時候他自己也沒什麼目標,也就聽了她的話。
等到工作一段時間,他想離開了,他媽卻又張羅起給他找對象,就更不想讓他離甘市太遠了。
可他就想着離開甘市,去見識更多的人和風景。
這次剛好藉着失戀的名義,讓她口氣鬆動,沈聽南心情好了一點。
但表面上他沒有表現出來,仍是一副傷心絕望的表情:“好吧,那你以後不會怪我不着家吧?”
沈母連忙拍拍他的背:“不會不會!你在京都好好放鬆心情,對象的事順其自然!”
沈聽南眼中不着痕跡地掠過一絲笑意。
中庸之道誠不欺我。
用戰地記者嚇一嚇,他媽果然很快答應了他離開甘市的事。
不過他說的也不是假話,留在甘市確實會讓他想一些不該想的東西。
或許離得遠一些,他釋然得也會更快吧...
他垂下眸子,捏了捏衣兜裏的那張只有背影的照片。
...
上嶺村,梁菲自從那日看到了程徽月和霍硯行兩人的舉動,自認爲已經捏住了她的把柄,每天臉色好得出奇,高興得不得了。
沒過多久,就忍不住跑到程徽月面前蹦躂了。
午後剛剛下工,梁菲叫住她。
“你等等,我有話跟你說。”
她站在路邊,趾高氣昂地用下巴指了指程徽月。
沈亞蘭白她一眼,“又想發什麼顛!別理她,我們走!”
她說着拉起程徽月就走。
梁菲頓時冒火,跺了跺腳道:“你要是敢走,信不信我把你的那檔子事兒給捅出去啊!”
“...”程徽月微微皺眉,冷聲道:“麻煩你說話小心點,我有什麼事兒了?”
梁菲譏笑一聲:“那天在你家院子背後,我都看到了,你說有什麼事兒?”
程徽月停下腳步,想了想,臉色一寒。
“亞蘭,你先走。”
“不用我留下幫你嗎?”
程徽月笑了笑:“就她,還不能對我做什麼。”
“也是,那你趕緊回來,我先回去把菜備好。”沈亞蘭點點頭,癟着嘴打量一遍梁菲,扭頭走了。
“...”梁菲很不爽,感覺自己被小瞧了。
等沈亞蘭走之後,就面露嘲諷地跟程徽月說道:“哼,裝什麼?”
“你現在心裏肯定很慌吧?”
“在知青點的時候話說得那麼正義,他們那些蠢貨還真以爲你品行多高貴呢。”
“其實你就是個浪蕩騷-貨而已,剛下鄉就跟一個黑五類勾搭上,真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