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暖沉吟不語，過了好一會兒，才凝聲道：
“你們的擔憂我能理解，但你們有沒有想過，紙終究包不住火。
稻草垛子那邊離村裏已經挺遠了，除非特意跟蹤，否則根本不會注意到有人會拿那邊做偷情場所。”
說着，她見二女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再次開口打破她們的幻想：
“但是你們別忘了，那邊雖然離咱們山腳村遠，卻離牛頭村很近，他們村的人上山打柴經常路過。
我的意思是，咱們最好把這件事捂在村裏，別讓外人知道。”
張春暖看了看二人的表情，嘆了一口氣，繼續語重心長道：
“外人不瞭解你們，咱們村裏人還能不瞭解嗎？都是成年人了，褚盼兒做出丟人的事，那也是她一個人的行爲，跟你們無關。
你倆要是害怕被牽扯上，那就全當不知道這件事，這段時間也別再跟着褚盼兒，就當你們鬧翻了。
等她再跟那個男人幽會，你們就偷偷來告訴我，剩下的事情，我來做。”
雖然已經證實寫造謠信的人不是褚盼兒，但張春暖心裏直覺這件事與她脫不了干係。
畢竟信裏寫得有鼻子有眼的。
什麼知青談正平經常晚上去沈家偷偷與烈屬張春暖幽會，什麼烈屬張春暖當着孩子的面與知青談正平打情罵俏……
凡此種種，雖有杜撰誇張的部分，但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真實的。
比如談正平經常夜裏去沈家……喫飯。
比如他經常從沈家拿回情人送的禮物——醃黃瓜。
這些事情，只有住在知青院裏，且一直關注談正平動線的人才能知道。
要麼，是知青院裏還剩下的三個女知青，排除常平徐彩霞二人，那就只剩下一個褚盼兒。
要麼，是住在知青院子隔壁的龍家老太。
在張春暖這裏，沒有別的嫌疑人了。
她將常、徐二人勸回家去，坐在家裏沉思了半晌，才撿了一包奶粉、一包紅棗和兩斤雞蛋去了周立學家。
周明達的小妻子因爲年紀小，肚裏的娃兒養得太大，生產時很不順利，所以坐了雙月子。
上次她來看周立學家驗證褚盼兒的申請信時只拿了兩斤紅糖，也沒進屋坐坐。
這次她可不着急，進了周家先跟周立學打了招呼，又跟着楊梨花進了產婦和孩子休息的屋子。
好一通誇讚小娃兒+勸慰產婦後，張春暖以“好好養着，回頭嬸孃再來看你”結束了此次女性長輩慰問之旅。
出了房門，她便拉着楊梨花進了周家廚房，看到滿臉疑惑的周明達時，她還隨口找了由頭敷衍“我跟你媽說些女人家的事情。”
進了廚房，張春暖也不拐彎抹角，遮遮掩掩直接將常徐二人帶給自己的消息說了出來。
只是發現的過程，改成了自己上山砍柴下錯了路，從另一面下山時湊巧聽到。
甭管別人信不信，反正也無法證實。
張春暖說完，見楊桃花沉思不說話，繼續說道：
要是被他們村裏人曉得了，依着咱們兩個村結下的仇，你說他們會不會把咱們村名聲搞臭？
這可不是小事情，咱們村裏可還有不少好丫頭眼看着就要到年歲了，咱不說像翠蘭那樣嫁去縣裏，最起碼嫁去富裕的下河村和公社還是行的吧？”
此言一出，楊梨花也急了。
她的大閨女今年可16歲了，正在縣裏上高中，生得不比大姐家的翠蘭差。
雖然沒指着女兒嫁去多好的人家幫扶救濟孃家，但親閨女能嫁去過好日子，心疼女兒的媽肯定是樂意的。
楊梨花想到女兒，就明白張春暖說這事情嚴重了的意思。
她拍拍張春暖的手，說道：“春暖啊，你先回去，晚上我就把這件事跟你哥說……嫂子啊，謝謝你了。”
“嗐！”張春暖笑着擺手道：“看嫂子客氣的，我家裏也有半大的丫頭呢，咱們啊，都是爲了家裏的女娃兒好，就別說這些了！
看着天也不早了，那嫂子你忙，我先回去做飯了，家裏好幾張嘴等着喫呢！”
……
當晚，躺在牀上時，楊梨花便小聲把這件事跟周立學說了一遍。
“什麼？！”周立學聞言驚得翻身坐起，“這麼大的事情，春暖怎麼不當面告訴我！”
“你這憨子！小點聲！”楊梨花一把把人拉着躺下，話說得又急又密。
“你忘了春暖什麼身份了？這種事情她好跟你一個男人家說？反正我告訴你周栓子，其他事情都好說，但這件事，你要是給老孃和稀泥看看！
老孃就把咱家娃兒帶回孃家，過繼給我哥，改姓楊去！”
“好了好了，我曉得了。”周立學趕緊開始哄炸毛的婆娘：
“這件事不用你說我也會嚴肅處理的，今年咱們村事情太多了，先進是不敢想了，回頭去大隊開會說不定還被批評一頓。
這件事必須得在年前處理了，而且得捂在村裏，不然鬧大了，可不得了！”
周立學想了想，繼續說道：
“你回頭跟嬸孃和大姐她們說說，注意着點，要是他們再鑽草垛子，立馬摁住了綁祠堂去，我倒要看看是哪個不要臉的男人來咱們山腳村亂搞！”
“行，”楊梨花有些困了，卻仍強打着精神問道：“那我要不要同春暖說一聲。”
“不用了。”周立學想了想，說道：“她跟褚知青不對付，回頭真的事發了，免得人家找着由頭對付咱們。
你把春暖來給你通氣的事兒壓心底裏，回頭就說是不小心撞見的。”
周立學的意思，是要把張春暖從這件事裏擇出來。
村裏就這一戶烈屬，可不能再出什麼問題，讓人把牌子摘了。
此時的周立學還不知道在不久的將來，沈家院門外的牌子不僅沒摘，還又多了一塊。
【作者題外話】：還有兩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