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腳步輕快，還哼着小曲兒的樣子，周立學扭頭問楊梨花：“我是不是被春暖坑了？”
全程都在的楊梨花忍俊不禁，道：“你等着吧，過兩天就曉得了。”
果然，兩天後，周家剛喫完晚飯，小三子就被張春暖打發來了。
進了屋先叫人，然後一邊從斜挎包裏掏出作業本，一邊說道：
“立學伯伯，嬸孃叫我來給你念一下小年請客安排。”
話畢，他開始翻本子。
翻到那一頁後，便開始聲情並茂朗讀道：“爲了迎接新的一年，爲了感謝村民們的照顧，爲了……爲了……爲了……”
周立學聽他念了好幾分鐘，還沒念到關鍵內容，太陽穴開始隱隱作痛，驟然打斷小三子的朗讀，問道：“你嬸孃究竟是怎麼打算的？”
小三子脾氣好，也不惱他，只笑眯眯地說道：“嬸孃說了，讓立學伯伯全權負責。”
“那你又說是來給我念請客安排的？”
“對啊！”小三子將作業本攤開在他面前，指着最後一行字說道：
“伯伯你看這裏，我照嬸孃說的寫了啊，只是還沒念到就被你打斷了。”
周立學看着最後一行字“一切交由山腳村生產隊長周立學負責。”，不禁扶額。
看來小三子真不是讀書的料啊，眼瞅着今年夏天就要從小學畢業升初中了，可寫出來的字還是缺胳膊少腿。
“行行行，我曉得了，你趕緊回去吧！”
周立學現在看着小三子，就想到前兩天來家裏的張春暖和答應下來蠢得死的自己，連忙把人往家攆。
“等我念完就走了。”小三子手腕一轉，將作業本攤開在自己面前，“讓我從頭再念一邊……伯伯你別推我啊！好好好，我自己走，自己走！”
終於把人推出院門，周立學舒心嘆氣，揹着手正要往屋裏走，又聽到院外傳來小三子的聲音：
“伯伯，嬸孃說讓你明天帶人上家裏趕豬搬東西！”
“臭小子，剛纔不咋不說！”
周立學打開院門，只看見小三子往外跑遠的身影。
回到屋裏，楊梨花看他這樣，笑道：“事情還沒完，你再看看。”
第二天，周立學帶上週明達，叫上週建軍周解放，還另外又叫了兩個村裏的後生，一行六人去了沈家。
進了院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大壯和二黑兩條小奶狗扒着褲腿嚎。
好不容易進了後院，把張春暖指着的大肥豬綁了，還沒上肩，沈十七和沈八月就嚎上了——
“不准你們搶我家的豬！”
“豬豬這麼可愛，爲什麼要喫豬豬？”
張春暖額頭爆出井字花，將兩小提溜起來，調了個個，把厚實的小棉褲往下一扒，賞了兩小一人五巴掌。
才賠笑道：“立學哥、建軍哥，真不好意思，小娃兒不懂事，你們趕緊把豬擡走吧！”
兩小隻能眼睜睜流着淚看着自家豬豬被人擡出家門。
張春暖看着追出院門的兩小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伸出食指戳了戳兩小的額頭，“我是少了你倆肉喫？”
沈八月在一旁點頭附和：“就是就是，媽媽壞，把豬豬送別人喫！”
聽到兒子提起長腿叔叔，張春暖忍不住在想，那人現在究竟在哪兒了，怎麼還沒回來……路上應該一切都還順利吧……
與此同時，開往南市的火車硬座上，王三哥看了看挨着自己累得睡着的王冬雪，看向坐在對面的周浩然，問道：
“浩然兄弟，你說咱們還得幾天才能回到南市？”
周浩然看向窗外，他們已經在此停留了八個多小時，爲的就是讓車。
他轉頭看了一眼王三哥，解釋道：“我也說不準……”
話還沒說完，又是一列載滿軍人的火車從旁邊開過。
王三哥不禁咋舌，“乖乖，這都是第5趟拉人的車了，這麼多當兵的，要打仗了嗎？”
周浩然搖頭，說道：“是志願軍，去安南國的。”
說了這句後，他沒再多說什麼。
在那趟軍列火車過去後沒多久，他們乘坐的火車終於再次啓動了。
火車一發動，王冬雪就醒了過來。
“嗯…三哥，我們這是到哪了？”
王三哥不知該如何作答，只能說道：“快到了，你再睡一會兒吧。”
“不睡了。”王冬雪搖搖頭：“睡得我腦袋昏昏沉沉的，全身都沒力氣，哥，我想走動走動。”
王三哥看看周浩然，見他沒有反對，便扶着王冬雪開始在車站裏走動起來。
這時候的火車，還不像後世的高鐵動車禁止吸菸，車窗更是能往上提起打開。
王冬雪走到車廂尾部時，正巧碰到一夥人聚在一起抽菸，聞到煙味，她只感覺胸中一股子憋悶。
轉身時，又見到有人將一個小娃兒的屁股遞出車窗。
她正疑惑着，王三哥連忙將她視線擋住，扶着她往座位方向走。
坐回座位，王冬雪胸口上的悶意終於緩了過來，想起剛纔見到的一幕，便開口問道：
“剛纔我看到有人把小娃兒屁股往車窗外邊送，那是在幹嘛？那麼冷的天，也不怕把小娃兒凍病了？”
其他三人都不敢回答王冬雪的問題，畢竟這事兒，說起來着實有些噁心。
要不是因爲這件事，他們也不會一直關着窗，連氣也不敢透。
火車這一路再沒有停下來讓車，終於在第三天晚上，抵達了南市。
周浩然領着幾人前往南市火車站旁的招待所，開了兩間房住下。
第二天，旅途勞頓了半個月的王冬雪三人起遲了，醒來時，周浩然已經把早飯買了回來。
喫完早飯，因爲沒有開往百官縣的汽車，所以幾人只好又住了一夜。
隔天，周浩然提前問好了車，領着三人，帶着前一天在市裏百貨商店買的東西，往縣裏趕。
幾人回到山腳村時，已經是小年前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