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糖特有的氣味充斥鼻間，小林定定看了一會兒面前的海碗，扭頭去看其他人面前巴掌大的份量，問向還沒落座的王心昱：
“小王同志，你是不是搞錯了？”
王心昱看他指着的海碗，抿嘴露出一絲笑意，搖搖頭：“沒錯，嬢嬢說你最近太累了，要給你好好補補。”
小林被她的話噎了一下，轉頭看向始作俑者，卻見張春暖姿勢優雅地用小勺子舀着碗裏的核桃仁喫。
他清楚地看到，張春暖的勺子在舀到核桃仁後在碗壁上傾斜了一會兒，濾掉糖水後才放進嘴裏。
已所不欲，勿施於人。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
“小林會殺甲魚嗎？唔……就是水魚？”
張春暖將小碗裏剩下的糖水倒進沈八月的碗裏，悠悠地問。
“嗯？”小林回過神，“會！”
作爲老首長的警衛員兼廚師、助手、保姆（？），他的廚藝也是了得的。
“那就好。”張春暖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等下還得麻煩你去魚塘裏抓只甲魚過來，小玉兒沒做過，我現在這樣又不太方便。”
小林表示理解，並十分願意多幹些活兒。
自從陪同周老爺子離開京城，他操心的事情少了很多。
來到山腳村沈家的老首長，不挑食了，不發脾氣了，不鬧彆扭了，身體好了，精氣神也上來了……一口氣能繞山腳村溜幾圈！
周老爺子心裏也是把陪伴自已多年的小林當另一個孫子，現在見他和孫媳婦兒相處融洽，樂得又盛了一碗核桃仁燉雞蛋。
“老首長，您喫一碗就行了，不能多喫！”
小林直接奪了周老爺子手裏的碗，一骨碌倒進自已面前的海碗裏，親自動手給他盛了一碗青菜粥。
“下個月您該去醫院檢查了，在京城時醫生還說您血糖太高，要注意飲食……”
周老爺子不耐煩聽他囉嗦，揮手打斷他的話，端起碗，呼嚕呼嚕喝下半碗粥，“老子好得很，那些大夫盡瞎說！還有，小玉兒也是你侄女，別整天叫人同志小同志的，聽着吵耳！”
“爺爺，您喫菜。”張春暖夾了一大夾油麥菜，直接將老爺子的碗裝滿，嚴肅道：“今晚您只能喫兩塊甲魚，不能更多了。”
孫媳婦兒夾的菜，哪怕是再不喜歡，周老爺子也喫得乾乾淨淨。
……
飯後，沈老爹拿上砍柴刀，留下一句去竹林就出門了。
龍鳳胎拉着周老爺子炫耀了一番自已收到的生日禮物，隨後兩小一個騎，一個抱着布娃娃坐在車斗裏，小三輪的車輪子轉得飛快。
張春暖也進了廚房，趁沒人從農莊裏偷渡出水果和奶油，準備裝飾蛋糕。
她剛把東西放好，門外傳來王心昱的聲音：“嬢嬢，我跟小林叔去抓水魚了。”
張春暖應了一聲，囑咐道：“再撈兩條草魚，蝦子多撈一點，八月愛喫！”
“哎～我曉得了。”
確認再沒有人打擾，張春暖擼起袖子，開始切水果。
自家種的，和山裏野生長有的以及能買到水果切塊，留作裝飾。
不合時節的，不是本地的，或市面上買不到的，就熬了果醬夾進蛋糕胚裏。
手忙腳亂一通忙乎，等小林和王心昱提着大半桶蝦子和宰殺處理乾淨的甲魚和草魚回來時，她的蛋糕已見雛形。
可能是塗抹的油太少了，蛋糕胚取出來時就不是圓柱體。
張春暖切切削削了半個小時，喫邊角料喫得半飽，才得了三塊一寸厚的類圓形蛋糕胚。
一層蛋糕胚，一層果醬，再一層蛋糕胚。
爲了蛋糕能有一個漂亮的高度，果醬塗得厚厚的。
因爲沒有相應工具，所以張春暖只能拿了把木刀，盡力抹平奶油。
說真的，要不是爲了補償龍鳳胎，她真的不會費老鼻子勁兒做這勞什子蛋糕。
王心昱和小林進到廚房，好奇地看了一眼張春暖手上的蛋糕，就被打發走了。
雞還沒殺，菜也沒摘，哪兒來的那麼多好奇心，去去去，趕緊幹活去！
張春暖獨自一人在廚房裏，把切好得水果碼在蛋糕上。
想要多好看，是別想了，主打的就是一個真材實料！
做好蛋糕，她滿意地端詳了一會兒，放進櫃子裏，再鎖好。
張春暖拍拍手，一身輕鬆走出廚房時，才發現周浩然已經回來了，正在水井邊忙着呢！
她走過去，問道：“事情都辦好了？”
周浩然一手握刀，一手按着砧板上的甲魚，剛要落刀，看到張春暖就停了下來，“你往後退退，這玩意兒腥味大，一會兒濺你身上去！”
“哦。”張春暖抱着肚子依言往後退了一步，又問道：“你見着正平了嗎？他還好吧？我聽小三子說他被爺爺打得不輕。”
周浩然手上動作乾脆利落，一轉眼功夫，整隻甲魚就被斬成麻將大小的肉塊。
“他啊，沒事兒，以前老爺子揍得更狠，這次可能是老爺子老了，沒傷到筋骨……”
他說着，瞥了一眼旁邊拿着小剪子抽蝦線的王心昱，音調提高，“也就是皮開肉綻罷了，聽說今晚家裏給十七和八月過生日，他還叫我給他送點好喫的！”
王心昱在聽到周浩然說那人沒傷到筋骨時鬆了一口氣，但那口氣在聽到“皮開肉綻”四個字時，又倒吸了回去。
那麼嚴重的嗎？他一個人被關在民兵營裏也不曉得能不能喫飽……
周浩然眼中笑意一閃而過，雖然不理解談正平的心思，但作爲兄弟，他能幫就幫一把吧！
不過哪怕有他幫忙，兩個人應該也是沒可能的……
思及此，周浩然瞟了張春暖一眼，心道：別的不提，光是暖兒，就是無法越過的阻礙。
“等下煮好晚飯你們先喫，我騎車給正平送些喫的和換洗的衣物，他都快臭了！”
張春暖面露嫌棄，“咦惹”一聲退開了，“既然要給他送飯，那小玉兒先去把飯蒸上，也別整太複雜的菜了，燉上雞，再燙些青菜送去就行。”
王心昱應了一聲，起身往廚房去了。
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張春暖突然發問：“浩然，你覺不覺得小玉兒有些奇怪？她是不是被最近發生的事兒嚇到了？”
周浩然擡頭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擺擺手，“可能真是被劉家做的事情嚇到了，沒事兒，我今天跟經營長說了劉家的事兒，他說了會去調查的。”
他總不能說，他懷疑王心昱是在惦記談正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