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去立學大哥家的時候,見着冬雪了,她抱着兒子坐在老周家院門前曬太陽。”
一聽周浩然提起王冬雪,張春暖立即將龍家的事情丟在腦後,抓着他的手臂,仰着孕期內被養得稍顯豐腴的臉問:
“冬雪怎麼樣了?上次王家三嫂來找我說話,她說冬雪現在身體已經大好了,算下來我已經好幾個月沒見到她了呢!”
周浩然反手將她的手握住,心裏很是心疼。
作爲一個男人,他當然希望能與妻子一同孕育二人共同的血脈。
但事實上,懷孕生子好像一直都只是女人家的事情。
哪怕他將張春暖生活中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不讓她累着,照顧她的情緒,也無法替她分擔孕期的苦悶與難受。
因爲懷孕,他的妻子已經好長時間沒見過她的朋友,沒有正常的社交。
周浩然的心疼從嚴重傾瀉而出,看着張春暖,輕聲道:“對不起……”
“嗯?”張春暖的思緒還停留在王冬雪的身體恢復到能出門的事情上,突然聽到周浩然的道歉,驚訝地微微張嘴。
“你……”她反應過來後,突然柳眉倒豎甩開周浩然的手,指着他,假裝生氣,質問道:
“說!你對不起我什麼了?是不是藏私房錢了?還是說你在外邊有了相好的!”
她這一怒喝,瞬間將家裏兩位老人引了過來。
沈老爹看看張春暖,又看看周浩然,不敢詢問發生了什麼,只在一旁輕聲勸着她別動氣,回頭身體要不舒服了。
而周老爺子纔沒有那麼客氣,自從杖打談正平後,他似乎發掘出拄柺杖的新樂趣,一個順手,柺杖就砸到了周浩然身上。
“臭小子我叫你惹暖丫頭生氣!”
“砰砰”聲響起,張春暖怔了怔,回過神後立馬拉住了周老爺子,心虛道:“爺爺別打了,他沒惹我生氣……我就是,就是跟他鬧着玩的。”
周老爺子不信,“暖丫頭你別爲他說好話了,你辛辛苦苦給他生兒育女,他惹你生氣了就該打!”
言罷,他再次揚起手中的柺杖。
張春暖連忙擋在周浩然前面,快速解釋道:
“爺爺我說的都是真的,浩然他沒惹我生氣,我們真是開玩笑的,再說了有爺爺在,他哪裏敢啊,您消消氣,不是說下午要去公社接正平嗎?”
“接什麼接!”周老爺子失望地收回柺杖,打孫子的機會就這樣沒了,唉,孫媳婦兒還是太護着臭小子了,這樣以後被欺負了可怎麼辦!
“村裏的牛車都用來拉那些中毒的人去縣裏了,就讓談家小子在民兵營裏再待兩天,好叫他清清腦子!”
周老爺子拄着柺杖,拉着沈老爹走了,“沈老弟咱們走吧,人家小夫妻倆的情趣,咱們兩個糟老頭子就別摻合了。”
沈老爹被拉着離開前,只勸了一句:“暖兒你和浩然好好的,有事好好說,別發脾氣啊~”
“爺爺要打你,你怎麼不躲開啊!打着哪兒了?疼不疼?”
周浩然看着張春暖如一隻忙碌的小蜜蜂一樣繞着自己轉,嘴角上揚,裝模作樣道:
“疼,這裏疼,還有這裏……”
“我看看——”張春暖雙手朝他指着的地方伸去,即將撫上去的時候,一個用力推了過去,慍怒道:
“好你個周浩然,你竟然敢騙我!這次我是真生氣了!”
周浩然見她粉面上滿是怒意,連忙求饒:“我錯了,別生氣,回頭爺爺真要揍我一頓,到時候你又心疼。”
“誰心疼你啊!”張春暖白了他一眼。
“不是在說冬雪的事嗎?你莫名其妙突然說什麼對不起?”
周浩然收起臉上裝可憐的表情,端正身體,拉着張春暖在身旁坐下,深情地凝視着她。
“我就是覺得你太辛苦了,要不是爲了肚子裏的孩子,你也不會在家裏一待就是幾個月不出門,我還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受到驚嚇。”
張春暖臉上熱得不行,不是說這個時代的人都很含蓄質樸,不會撩人的嗎?
這男人怎麼只是說了一段話,就讓她心跳快得都要從胸口蹦出來似的。
她掙脫開周浩然抓着她的手,嗔了他一眼,“能不能不說這些啊,讓人太難爲情了。”
“好。”周浩然心裏雖然可惜不能多看妻子害羞的模樣,卻更不願讓她不自在,繼續說道:
“冬雪跟我打招呼了,說等過兩個月停藥了再來家裏看你,順便把小兒子抱來讓你瞧瞧。”
張春暖聞言心裏高興,眼睛彎彎,“冬雪真的快能停藥了?褚先生的醫術真好啊,對了,第一次見犁頭草,你說要不要準備見面禮?送什麼呢?”
周浩然心說最少還有兩個月才能見面,現在就準備見面禮是不是太早了?
不過看張春暖興致盎然的樣子,他也不能把話說出口,只好幫着出謀劃策。
家裏有個手縫太寬的妻子,自己又不曉得她到底有多少好東西。只能在旁邊看着,別叫她拿出太過驚世駭俗的東西,嚇着別人不說,還招麻煩。
夫妻二人商量了一番,最後決定給犁頭草送一輛木製學步車。
本來張春暖打算親自動手給小娃兒做兩套冬衣的,但周浩然聽到她說要動針線,反對的態度異常堅決。
不管怎麼說,他的態度就是:你要送禮我同意並無條件支持,但你要自己動手,我堅決反對。
張春暖抱着肚子,發誓賭咒自己絕對不會偷偷做針線活,才得以從周浩然的嘮叨中自救出來。
有的時候她真的很驚奇於周浩然的存在。
在這樣一個時代,怎麼會有他這樣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