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攛掇我媽不回家的！你這個爛B女人！什麼小姨，呸！我奶說了，我媽自己跑來我家跟我爹睡，她沒孃家！”
張春暖看着十來歲的少年滿嘴污言穢語，一副鄉下不講理老孃們兒模樣，眉頭一皺，滿眼厭惡。
她扭頭看向自家二姐，心裏擔憂不已。
雖然話是衝着她說的，但更傷心的還是作爲母親的張春杏。
不待張春暖看清自家二姐的表情，身旁一個身影嗷的一聲衝向肖耀宗，直接將人撞倒。
“不許你罵我媽和小姨！你不是我二哥！”
肖安妮趁肖耀宗不備，撲過去就是拳打腳踢。
纔剛打了兩下，就被肖耀宗一腳踹了出去。
“你竟然打你妹妹！”張春杏豁然起身，將疼得小臉發白的女兒摟在懷裏，揚手給了肖耀宗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打得肖家兄弟倆都愣住了。
哪怕在家裏他們兄弟倆跟着奶怎麼罵親媽，她都沒有動過手。
現在爲了一個賠錢貨，居然打了親兒子？！
肖耀宗雙眼通紅，捂着臉，恨恨地看着張春杏，“你不是我媽！”
張春杏直視着他，冷聲道：“我也希望從來沒生下你們！”
堂屋裏的動靜太大，驚得家裏其他人都聚了過來。
張春暖看到周浩然來了，急忙說道：“浩然，快去請褚先生來給安妮瞧瞧，她受傷了！”
周浩然丹鳳眼一掃，眸光凌厲地劈向肖家兄弟倆，對張春杏說道：
“二姐，我先請他們兄弟倆離開，有什麼事等姐夫回來再說，你看行嗎？”
張春杏聞言摟着肖安妮的手一緊，嗯了一聲，不再擡頭看那兩兄弟。
“小林你來給我搭把手。”
周浩然得了張春杏的話，長臂一展，拎起肖耀祖就往院門走去。
小林緊隨其後，夾着不停掙扎的肖耀宗緊隨其後。
將兄弟倆扔出院門後，周浩然叫小林回去插上門，雙手抱臂看着滿臉憤恨的兄弟倆，沉聲道：
“你們倆都是十幾歲的人了，聽姐夫說你們也在公社唸書，肯定也曉得些人世道理，能說出那樣的話，真是枉爲人子！”
言罷，他轉身往山下泥巴房子走去。
肖耀祖站在原地，深深地看着緊閉的院門，半晌才拉着肖耀宗的手，說道：
“走吧，咱們回去。”
“哥，她打我！”肖耀宗心裏簡直委屈到了極點。
“嗯。”肖耀祖低聲說道：“你該打，誰讓你打安妮的。”
“明明是她先動手的！”
“她比你小，又是個小丫頭片子，能有多大的力氣？”
肖耀祖拉着他往山下走，“我們先回去……今天的事情，別跟奶說。”
“哥……”
“聽我的。”
肖家兄弟離開後沒多久，周浩然就領着褚自明來了。
給肖安妮看過後，只說沒多嚴重，不過要用藥酒揉開。
張春暖想留褚自明喫晚飯被拒，最後只得裝了些喫的讓他帶回去。
晚飯後，張春暖敲開客房的房門。
“姐，安妮睡下了？”
張春暖注意到她的雙眼又紅又腫，明明喫晚飯是還沒有的。
可見二姐一個人躲在房間裏哭了不短的時間。
“姐，你……”
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那是張春杏懷胎十月生下的親骨肉啊，說出那種話，簡直就是在剜她的心。
張春暖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十七或是八月對自己說出類似的話，自己的心會有多疼。
“三丫，謝謝你。”
張春杏嘴角一扯，露出個苦澀至極的笑。
年輕是因爲空手嫁進肖家，她自覺低人一等，生下大兒子後沒多久又懷上了二兒子。
婆婆說要幫着帶大兒子時，她心裏滿是感激。
後來地裏山裏忙，生下二兒子後，婆婆順理成章地接手，她也沒察覺到異常。
等到她發現丈夫的大侄子對親媽肆意謾罵而關心自己的兩個兒子時，才發現已經遲了。
她不是沒想過將兒子教回來，只是在兒子成長過程中缺失的母愛，早已被婆婆歪曲成洪水猛獸。
她想對兩個兒子好，但好不是光用嘴說的。
等她手上終於有了一些錢，給在上小學的兒子買了文具時，換來的卻是兒子的告密。
還沒有分家就藏私房，代表着對婆婆的不滿。
而後妯娌三人聯合起來，終於爭取到了分產不分家，就在她想着挽回兒子的心時，她又懷上了，就是安妮。
這一胎懷相很不好，好不容易撐到八個月的時候。
她又被大兒子推倒，差點兒死在產牀上。
自那之後，她徹底對兩個兒子寒了心。
就當他們是藉着自己肚子來到人世間的肖家孩子好了……
心裏早就做下這個決定，但在二兒子的腳毫不留情踹在小女兒身上，而大兒子冷眼旁觀時，她還是忍不住偷偷落淚。
他們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妹啊，等到自己和丈夫去了另一個世界，他們就是最親的家人。
張春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才發現張春暖竟然一直沒吭聲。
她轉頭看去，卻見張春暖正扶牆站着，整個身體因爲疼痛不停顫抖，煞白的臉上滿是綿密的汗。
“三丫，三丫你怎麼了？！”
張春杏撲過去，將人扶住。
已經生產過一次的張春暖感受着一陣徹骨的疼痛過去，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姐…姐，我好像要生了……啊——”
又是一陣疼痛襲來，張春暖差點兒站不住。
張春杏聞言一驚，怎麼也沒個徵兆，說要生就生呢？！
她連忙朝外高聲喊道：“來人啊，三丫要生了！”
正滿院子尋人的周浩然一個箭步衝進來，看張春暖的樣子，立馬將人抱回了房間。
張春杏着急地要跟出去，見牀上的小女兒被她一嗓子嚎醒了，只撂下一句“你小姨要生了，媽得陪着去，你好好的別瞎跑。”就往外跑。
房裏，沈老爹手上的竹篾子“啪嘰——”一聲斷了，打開門與旁邊房間聽到動靜出門看情況的周老爺子對視一眼。
暖兒要生了？！
孫媳婦兒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