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此到現在，陸亦在傅斯勻的逼問下，佯做出無辜模樣，臉上還掛着笑。
但面前的男人並不跟他廢話，揪住他的領口將他推倒砸在桌上，扯住他的醫生制服迫使他承受其氣場壓力。
“陸亦，記得你父母只有你一個兒子。”神情並不冷靜的男人，惡狠狠警告：“想讓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
陸亦身材不如男人高大，被狠狠的一推，摔得渾身痠疼。
他喫驚傅斯勻怎麼知道他家裏情況，再注意到男人眼中滿是戾氣，心中驚嚇道：“傅總，你……”
並不給他任何說廢話的時候，傅斯勻怒聲打斷：“說！”
男人眼中的殺氣幻化成刀刃抵在頭頂一般，陸亦恐慌襲來。
他和傅斯勻的交集甚少，一共就見了兩面。
一面以爲他是蘇馨的上司，第二面則是知道他是蘇馨肚子裏孩子的父親。
第二面時傅斯勻抱着檢查完的蘇馨從他身邊離開時，他領教到了這個男人對蘇馨滿是佔有慾的眼神，他知道這個男人是在乎蘇馨的。
眼下情況，恐怕不說實話，他真的會有生命危險。
不得已，他吞嚥了下口水，被迫屈服：“馨兒是腦瘤晚期。”
一路過來時，傅斯勻猜測情況或許沒有他想的那麼嚴重。
沒料到會是腦瘤，還是晚期。
不管什麼病，長在腦子裏，等同絕症。
猶如喪失氣力一般，他瞳孔放大無法接受，遏制陸亦衣領的拳頭鬆了一點。
她先前總是臉色蒼白，總是吃藥，總是動不動就昏倒，身體還一直浮腫……這些蛛絲馬跡的回想，他額頭冒出冷汗。
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慌亂，傅斯勻不自覺的聲音艱難：“什麼時候的事情。”
陸亦也感覺到他的慌亂，清楚看到眼前男人的手在抖，他回道：“兩個月前。”
兩個月？
傅斯勻措手不及：“那時候她不是剛懷孕？”
回溯到兩個月前，正是他想擺脫對蘇馨的情感，將她調離崗位，和她結束關係的時候。
當時蘇馨對懷孕的事情做了隱瞞，他也是在處理沈西霖的期間查出來她懷孕三個多月。
“沒錯。”記得蘇馨剛看到檢查報告時的失魂落魄，陸亦心中依然沉重：“馨兒身體一直不舒服，先查出來腦瘤再查出來的懷孕，那時候還是中期，還能治療。”
“既然是中期。”光是想到她一個人面對身體的打擊，傅斯勻大腦神經突突生疼，語氣更加艱難，不由起了怨怒：“懷孕又生病，作爲醫生，難道不以病人身體爲主勸其先治病？”
“傅總以爲我們沒勸過嗎？”陸亦神情無奈：“她的身體狀況糟糕，如果動手術就需要拿掉孩子。是馨兒想要留住孩子，所以不肯動手術，活生生拖成了晚期。”
她是爲了留下寶寶纔不動手術？
傅斯勻怔住。
“傅總。”衣領仍被男人揪着，男人失神不知道的在想什麼，陸亦忌憚傅斯勻，卻也費解的問道：“既然你和馨兒是男女朋友關係，爲什麼馨兒連懷孕和生病都不敢跟你說？”
陸亦的疑惑是在揭開傅斯勻內心最深處的傷疤，傅斯勻眼中閃過痛苦。
她的父親害死自己的父親，他卻愛上她。
以爲簽了協議之後花幾年時間可以讓自己膩了她，等到白瑤婷回來準備和他結婚，他覺得時機差不多，因此斷絕關係絕情的拋棄她。
絕情的做法，都是爲了不讓自己愛她而做出的努力。
正因爲如此絕情，反而把她逼得懷孕和生病都不敢和他說，一而再再而三的隱瞞，把自己拖成晚期。
“如果不動手術，估計不到兩個月。”陸亦搖頭，“要是動手術，手術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成功率百分之二十，間接印證了死亡可能性的加大。
他還沒有和她在一起，她的生命就只剩下兩個月？
痛苦如同刀槍往傅斯勻傷痕累累的心再造一道痕跡，他閉了閉眼，沒有任何猶豫的有了決定，再問：“她的病歷在哪？”
病，沒關係，他會不擇一切手段找人治好她。
可是關於病例，陸亦支支吾吾：“重新打印一份可能需要一天時間，老是那份……被祝臣深帶走了。”
“祝臣深來過？”傅斯勻抓扯陸亦衣領的手收了收，語氣掩不住的不甘心：“你們所有人都知道祝臣深的存在？”
“祝臣深是馨兒以前深愛的人。”陸亦說的時候有些心酸，心酸之餘他並不確定蘇馨現在是不是更愛傅斯勻，爲此說的是以前。
在乎的人不在自己身邊能有多落寞，陸亦懂，他有同病相憐的感覺，話間滄桑：“聽說昨晚傅總查了醫院監控，應該也知道祝臣深回來。我想他比你先知道馨兒生病，他來這個城市，就是爲了找馨兒。”
傅斯勻語氣危險：“你知道他們在哪？”
“我不知道。”
陸亦苦笑：“昨天我沒有值班，他從其他同事拿的病歷，沒聯繫過我。”
確實不知道，他們三人曾是要好的同學，他總是看着祝臣深和蘇馨成雙成對，他永遠是他們二人之間多餘的部分。
傅斯勻面色愈加嚴峻，沉痛閉上眼剋制情緒。
昨天只留了兩個人在這裏看着蘇馨，是他最後悔的事情。
“總裁！”
陸亦辦公室內氣氛窒息，何俊飛快的跑進來，說道：“蘇佳那邊好像有動靜，沒有看到蘇馨回來，但是蘇佳一天都沒出門。”
她被祝臣深帶走，半點消息也沒有。
傅斯勻的人查事情從來都很快，想必祝臣深也有一定的手段，所以讓他的人找不到。
昨晚離開蘇佳住處，他讓何俊派人盯着蘇佳那邊。
因爲他知道，如果蘇馨安全，她一定會再和姐姐聯繫，那是她最在乎的親人。
而蘇佳是有工作的人，也每天接送孩子上下學，不可能不出門。
若有反常，必定是有古怪。
“派人留下來等病厲。”
吩咐着何俊，傅斯勻鬆開陸亦，大步離開醫院。
“蘇馨，你寧可留下寶寶也不願意先動手術，其實你對我也是有愛的對嗎？”
心中詢問，傅斯勻苦痛之中加了堅定。
昨天他動搖她沒愛過自己，但今天得知她爲了留下孩子寧願病重，他又產生了希冀。
倘若對他無情，她爲什麼要用生命來留下孩子？
奈何那時候的他對她態度惡劣，將她往外推，因果之下沒能守護好她的孩子，還讓她生病到了垂危時刻。
他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
他會和她懺悔，和她訴說自己到底愛她多深，然後找最好的醫生醫治好她。
想到她的病情嚴重到這個地步，想到她流掉孩子時候的絕望，想到她哀傷的說孩子沒有他們都有責任，一向高大威猛的男人，垂眸眼中的悲愴無與倫比。
跟在身後的何俊因爲男人的步伐不得不加快腳步，無意看向男人臉龐時，發現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在這個男人身邊辦事好幾年，還是第一次，看到男人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