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見到卡薩蘭特家族的人，已經是一年多前的事兒了，那時他們還在不斷謀求擴張，在烏冬城和銀月城籌備擴建新金庫的事情。”布里坐在他那幾乎和桌子齊平的辦公椅上，翻找着桌上高高堆疊起的幾百份老舊文件，“只不過，絕大部分生意的打理，卡薩蘭特家族都交給了他們的代理人，他們同樣佩帶着卡薩蘭特家族的族徽，打理着幾間銀行，貿易站或者其他產業，卡薩蘭特男爵和夫人一向是深居簡出，他們的子嗣近幾年更是幾乎不會拋頭露面……啊！找到了！我說呢，怎麼這麼眼熟！”
布里招了招手，示意等在一旁的卡爾和莉莉安湊過來：“我說什麼來着，我肯定在哪兒就見過！阿瑪麗婭·卡薩蘭特，現在的卡薩蘭特夫人，她可不一般！”
那張陳舊的紙上是一幅古老油畫，畫面中是宏偉無比的晨曦之主洛山達的教堂大殿，而當年剛剛成年的阿瑪麗婭，已然在大殿正中，爲信徒們佈散晨曦之主的光輝。
作爲費倫文明世界裏最廣泛的信仰，願意追隨洛山達的牧師更是多如牛毛。能從萬千競爭者中脫穎而出，並且成爲深水城的高等牧師，當年的阿瑪麗婭絕對是風頭無兩。
“所以她也是個天才？”卡爾的嘴角抽了抽。
“但是她很早就嫁入了卡薩蘭特家族，成爲了這個家族的主母，不再侍奉晨曦之主，當時婚禮剛剛舉行的時候，深水城裏有許多惡毒的謠言，只是礙於當時卡薩蘭特絕無僅有的影響力沒有擴散開，到如今，阿瑪麗婭的故事已經被大多數人遺忘了。”布里無不嘆惋地搖了搖頭，“啊，當年的阿瑪麗婭，真是無數男人心中的天使，爲此，卡薩蘭特男爵——維克托·卡薩蘭特先生甚至遭到過刺殺，多少深水城中年男性的心碎回憶啊……”
“那您……”
“開什麼玩笑，我的兒子他維克托都得叫一聲大爺！”布里吹了吹鬍子。相對人類而言，侏儒的確也算是長生種之一了。
拜別布里的白手套中介之後，卡爾心中的疑惑反而更增了幾分。倒不是卡薩蘭特夫婦的愛情有多麼讓人動容，而是那些被廣泛記錄的傳記中絲毫沒有聲明卡薩蘭特家族敗落的誘因。近幾年深水城沒有受到過什麼外部威脅，也不至於讓一方支柱如此迅速地凋零。
“我覺得還是要親自登門拜訪一下……梅倫，去卡薩蘭特大宅吧。”
莉莉安一邊打理着自己的魔典，一邊順嘴問到：“不準備一些禮物嗎？畢竟是貴族之間的來往。”
“對如今的卡薩蘭特來說，不帶着禮物反而更能表明我們的態度。”卡爾一幅成竹在胸的樣子，“這兩年，德林格爾財大氣粗的印象已經深入上層社會的人心了，我毫不懷疑，如果卡薩蘭特家族還這麼墮落下去，反而會過來敲我們的門來尋求資助。”
……
但奇怪的是，如今卡薩蘭特大宅的正門口，堆滿了無數喧鬧的底層或普通民衆，他們大都衣衫不整，面黃肌瘦，但仍奮力地朝大宅喊着類似“騙子、盜竊犯、殺人犯”甚至其他更爲骯髒惡毒的詞彙，無數身着黑衣，手持棍棒的城市守衛奮力維持着街道的秩序。這些民衆並沒有觸犯深水律，所以根本無法將他們驅散，只能勉力保持卡薩蘭特的家宅不會被憤怒的平民拆毀。
“出什麼事兒了，老大哥？”
卡爾試探着上前，拍了拍其中一個站在人羣外面的中年男人的肩膀：“怎麼都圍在這兒？”
那大哥同樣以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衣着得體的卡爾與背後的梅倫、莉莉安，然後利索地啐了一口：“外地的？收起你們這幫子闊佬的同情，你們丟幾個龍金都不是事兒，但卡薩蘭特吞了我們的錢，那可都是要命的！攢了大半輩子的積蓄人家說拿不出來就給你墨走了，那就別怪我們現在要拆了他們家！等把那對姦夫淫婦拉出來，再吊絲到凱旋廣場上！”
這老哥的話迅速引起了周圍一圈人的相應，那叫罵聲也更加激憤，大有衝散城市守衛管制的架勢。而且兩句話的功夫，還有更多的貧民從四面八方涌入到鑽石街上，往日無比奢華富庶的濱海區街道如今看起來和戰場區的貧民窟別無二致。
“我們還是去找城市守衛聊聊吧……要不是獅鷲騎士都出動了，我真想直接帶你們飛進卡薩蘭特大宅。圍牆和城市守衛又不能飛。”莉莉安晃了晃法杖，試圖上前推開擁擠的人羣。
“得了，深水律是禁止在未經授權的情況下在公共場合施法的……說起來，你之前天天對着我用那個堵嘴的法術……”
“那你讓城市守衛來抓我！”莉莉安翻了個白眼。
一個小姑娘想要撼動這堵人牆，力量還是稍微差了一點兒，反倒是巡邏警衛們先注意到了這幾個衣着不凡的傢伙……或者是他們身後停着的無比惹人注目的馬車。
“薩斯·克羅姆利，城市守衛軍中士。請您離開這裏，否則我們無法及時保證諸位的生命安全。”來者身着鱗甲，腰掛長劍，一枚閃光的士官銀扣將黑色披風系在他的肩頭。面容相較他人多了許多滄桑和堅毅。他的身後同樣跟着數十個全副武裝的城市守衛，以及一個身着紫袍、法師模樣的中年人。
對於城市守衛而言，這絕對是一套豪華的陣容。薩斯的話中也沒有多少威脅的味道，反而像是一種誠懇的勸誡：“最近幾天這條街上已經發生過不止一次流血衝突了，你們最好躲遠一點兒。如果您在卡薩蘭特銀行同樣有無法提現的存款，那麼請等待領主聯盟和深水城法院下達判決後，給予您一個公道的賠償。”
“小民卡爾·德林格爾，向您致敬，薩斯中士！”卡爾很是得體地行了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