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生活在這兒的人來說,直面一個被惹怒的巫師或是妖魔才能給他們造成一些恐懼的情緒,因此經常會有一些外鄉來的魁梧戰士。在市民面前揮舞着武器恐嚇他們之後,被當作新的笑柄,然後在衆人的眼皮底下被城市守衛拖走。
“雷納大人,您能說說那天發生的事情嗎?”
卡爾帶着莉莉安和雷納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頭,盲目訊問幾個路人顯然得不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卡爾大人,您……”
“你叫我卡爾就行了,我們都不是貴族幹嘛那麼客套。”
雷納的語氣變得輕鬆了許多,但思緒仍然不算流暢:“好。在我最後的記憶裏,我應該是在哈欠之門酒館喝酒。那天晚上興致很好所以有些酩酊……和酒館老闆杜爾南聊了一會兒之後我好像是在吧檯睡着了……之後的記憶很模糊……那天晚上好像有一些不是常客的傢伙點了些特別珍貴的酒水……“
“然後呢?”
雷納低頭扶着自己的刺劍無奈道:“後面的就只有一些混亂的片段了。直到甦醒過來被告知是你們所救之外,這近半個月發生的事情就像被打亂了一樣。除了……除了某段時間,渾身都在發燙,有一個怪異的聲音一直在混沌中與我對話。只是對話的內容,也在也很模糊了。”
莉莉安點了點頭:“那應該就是儀式開始的時間段吧。你回憶不起來,應該是牧師在淨化的時候將阿斯蒙蒂斯的妄語也給驅散了。”
倉庫已經被燒成了灰燼堆,矮人工匠們忙不迭地計算着重建所需要的費用,在此之前,也只有去酒館消磨時間順便打探消息這一條路了。
卡爾揮手攔下了一輛路邊的公共馬車:“說起來,我記得剛到深水城的時候你就提到過這個哈欠之門……這間酒館有什麼不同嗎?”
“作爲酒館,酒水和菜餚的口味我只能給六分。”莉莉安砸了砸嘴,“但在哈欠之門……呃,你去了就知道了。”
城堡區的核心地段,一個佔地面積巨大的三層建築相當奪人眼球。從屋瓦到房梁,這個酒館無處不透漏着古舊的痕跡,而僅僅是它的外牆,就充滿了各種各樣的被破壞後部分重建的痕跡,此時,這間酒館的東南角還有一個窟窿沒來得及補上。
在無數的法師尖塔、貴族庭院和高牆堡壘之間,這棟建築就更爲醒目。
這裏來來往往的酒客,他們的着裝打扮都相當有特色,與普通的市民顯得截然不同。身披甲冑的戰士或是一身鑲釘皮甲的遊俠在此觥籌交錯,而另一腳,抱着魯特琴或里拉琴的吟遊詩人們高唱着他們在旅途中聽聞或經歷的詩篇。
他們的生活節奏彷彿與所謂的“市民”截然不同,無處不充滿了莉莉安最喜歡的那些小說中與“冒險者”有關的橋段。
卡爾忽然壓低了聲音在莉莉安身邊耳語了一句。
“啊?”
“在父親的龍巢之前,他們的屍體堆積如山,伴着一些失去價值的遺物被堆砌在角落裏,直到化爲白骨。”卡爾相當認真地說到,“他們中的大部分人,自私、盲目,而且爲了利益——或許是金幣,或許是魔法物品,他們願意犧牲很多東西,哪怕是曾經並肩作戰過的戰友。”
“看看,雷納,這是帶着新朋友來了?這兩位像是生面孔啊。”
吧檯前,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男人很自然地端出了幾個酒杯放在臺上,往裏面斟滿了渾濁的賣酒推到幾人面前。從內部看,這間酒館的生意好得嚇人,即便是正午,酒館內也坐得滿滿當當。
“杜爾南,好久不見。”
雷納上前與酒館老闆寒暄了幾句,而卡爾的注意力,已經全部被酒館正中央的一個巨大的黑色深井所吸引。
這口井幾乎佔了整個酒館一層三分之一的面積,也只有最靠近這口井的座位沒有人選擇。顯然,井中一定藏着什麼祕密。
“老闆,這……”
“地脈迷城,一次五枚龍金,死活不論,無人收屍。”杜爾南相當流暢地拍了拍手邊的一個墨痕已經淡去的木頭招牌,隨後他擡頭打量了一下卡爾,“嗯,小傢伙,我是不會允許有人下去送死的,等你再長大一點兒再說吧。”
“是這樣的杜爾南先生,我們對探索地脈迷城還沒什麼興趣,這趟來,是想向您收集一些線索。”莉莉安接過酒杯猛灌了一口,“您還記得約莫半個月之前,雷納先生最後一次來您這兒喝酒那天嗎?”
杜爾南自顧自擦着杯子:“你這麼問我是得不到什麼答案的。哈欠之門每天迎來送往的人流比經過深水城門的人還要多,你指望我記住其中每一個人嗎?再說,雷納不就在這兒,他自己不清楚?”
“那如果我們換個問法。最近幾個月,酒館來過什麼不尋常的客人嗎?我想,來到哈欠之門的人雖然很多,但是通常選擇哈欠之門的,應該都是熟客。”
“問他,我從來不管這種事兒。我只負責收錢。三大杯麥酒,九個尖幣。”杜爾南頭也不擡地回答道,只是拿手指指着角落裏一個彈着三絃琴的男人。
“那……”
“好了,不要煩我做生意。邦妮!邦妮!麻煩去把那羣喝吐的矮人丟出去,然後從他們的兜裏把酒錢收齊!”
杜爾南不由分說地將幾人從吧檯處趕開,而後又沉醉在了抹布和酒杯互相摩擦的聲音裏。
“杜爾南就是這樣。在深水城,沒什麼值得他關心的事情,也不太會有不開眼的人真正去打擾他做生意。”雷納端着自己的酒杯,墊付了酒錢,“如果說除了碼頭區,深水城哪裏最混亂的話,那肯定就是沒有杜爾南的哈欠之門了。他比我們想象的要忙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