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整個黑曜石甲殼四分五裂，開始肢解，從芙蘭莎砍出的那道傷口開始，龍骨再次浮現，直到黑霧徹底消散，化作虛無！
龍巫妖此時彷彿也感到了觸及靈魂的痛苦，掙扎之餘，她再次醞釀出了一口龍息，朝着希雅所在的方向噴吐一氣！
“導師！”
瘋狂而致命的毒素從龍巫妖口中滾滾襲來，但希雅的高階術式匆忙完成，此時在半空卻動彈不得！
眼見那龍息已至，希雅直接解除了渾身上下與魔網了一切聯繫，自然也包括飛行術的效應。潔白的身軀只被那毒霧險險擦過，便也如墜鳥一般掉落下來。
“這瘋女人……”艾莎在戰場中央操縱着血皇后與邪教徒決戰，眼見希雅身入險境，立刻讓戰場一腳幾個迷茫的血僕疊成了肉墊，以作緩衝。
將要落地的一瞬間，希雅終於恢復了心智，強行解除高等儀式讓她此時彷彿虛脫一般，勉強拋出了一片輕捷之羽後，重重砸在了殭屍堆起的肉墊上。
但空中的龍巫妖，在死靈護甲被解離之後，卻仍如同天空中的君主一般掃視着戰場。
“我說，可別讓她對着地面來兩下，我們損失不起那麼多人！”艾莎儘量讓血僕們快速地清理着戰場，一邊指揮明檀禁衛將戰線向礦井內收縮。
但從地下涌出的邪教徒們彷彿此時已經徹底迷失神魂，即便是身體被洞穿，也會抱着那些禁軍的脛甲，讓他們難以前行。
“導師、芙蘭莎女士，那天晚上的……還能再試一次嗎？”
卡爾緊握着自己的長劍來到她們身邊，所幸有羽落術的效應，二人只是受了些輕傷。
希雅撐起身子，上下打量着卡爾：“你的靈魂本身倒是足夠強大，可以承受這些效應一段時間，但是這並不代表在受到奧術和神術的祝福之後，你能成爲一個龍巫妖的對手。再說，你如何與龍巫妖搏鬥呢？她仍然有御空的能力。”
卡爾咬着牙道：“我和梅倫一起上去……會有辦法的。不能讓這傢伙再肆虐了。早晚得把她收拾掉。”
希雅下意識地與芙蘭莎對視了一眼：“你只有三分鐘時間。我們會盡力用術法創造機會。龍巫妖的弱點在肋間的那顆黑色球體之中。它溝通了龍巫妖與魂匣的直接聯繫。”
“我明白了。”
幾縷祝福的光輝閃過，梅倫也在地面重新化形真龍。卡爾幾步跨上後背，衝向高空。
“導師，我也去！”只趁着希雅施法的空檔，莉莉安也向前輕躍兩步，踩着飛行術衝向天空。
“莉莉安！”
“你的學徒都很勇敢啊……”
芙蘭莎找了面牆半靠着坐起，輕誦着治癒真言爲自己修補傷口。
希雅玩笑似的直接拔掉了一瓶生命精粹的瓶塞，炫富一般一飲而盡，還舔了舔被藥劑染紅的嘴脣：“是啊，他們是我的驕傲。可是看你在深水城呼風喚雨五六年了，怎麼連個像樣的後輩都沒有，反而輾轉教會、鐵手教團和領主聯盟之間啊？”
希雅正準備向着空中的龍巫妖釋放一些幻術來掩護卡爾與莉莉安抵近，聽到芙蘭莎的話就像見鬼一樣收回了手。
“你剛纔說什麼？”
“我說我應該安定下來了。”芙蘭莎平靜地將帶豁口的罩袍脫了下來，只剩下一件絲綢內襯。除了方纔的那道傷口之外，她的皮膚也彷彿被淑妮賜福過一般完美無瑕，“被處決的人，被審判的人，被懲戒的人越多，我就越發現那些從我剛加入教團時，想要庇護的、想要拯救的傢伙，幾乎都背棄了良善和秩序。”
她站起身，面對着希雅：“記得嗎，那天我把你的小學徒救到淑妮神殿的時候，問了他幾個問題，其中，他說的一句話我很喜歡。
“他說，想要建立信仰的烏托邦，需要付出無數的代價，改變無數人，但想要培植起一片黑暗森林，卻只需釋放最根本的惡。但他願意等到黑暗的天幕被撕碎，然後親手將光明播撒向世間。”
“很像被淑妮的牧師剛剛從斷壁殘垣中救出、收養時的我，不是嗎？”芙蘭莎笑着用指尖拂過身上的傷口，傷口隨之便奇蹟般地癒合：“老實說，我很喜歡這個半人半龍的小傢伙。如果不是你捷足先登，我希望她能成爲我的學生。但現在我也教不了他什麼了。”
“你是瞭解龍性的，你能教一個沒有信仰的小傢伙兒學會什麼？不過如果你願意倒貼留着幫他實現他幼稚的幻想，我怕他會笑死。”希雅一邊朝天空射出一道閃電束，一邊半開玩笑道，“再者，他是一條紅龍，有這麼善良的理想，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加上他的本性中也有貪婪、暴虐、色孽……他自己都不配住進他構想的烏托邦裏。”
“所以我有時候很羨慕你們這些長生種。可以在漫長的時間洪流中等到變革”芙蘭莎的口中帶着一絲嚮往。
“如果你成爲傳奇你也可以獲得長生……等等！你這女人不會是認真的吧？！你真想背棄你的誓言？放棄你領主貼身顧問的身份？放棄你在鐵手教團和領主聯盟的公職？就爲了替這個蠢東西打工？你們都瘋了？”
“有什麼不好嗎？我已經不是第一次提交辭呈了。”
希雅被芙蘭莎的話驚了半天，最後還是吞了吞口水：“算了，我勸不了你。你的行爲也從來沒被旁人理解過。但你要清楚，你是一個聖武士，當你背叛當初所訂立的誓言之後，你的力量，你十幾年的苦修所換來的東西都會消失。”
“我爲什麼要背叛淑妮？我現在難道不像是美神的神選了嗎？”芙蘭莎發自內心地笑着，即便她的身邊就是屍骨堆積如山的戰場，即便她的身邊都是狂熱的喊殺聲，“我從來沒向鐵手教團或是萊拉發過誓。我們之間，各取所需而已罷了。在我完成了最後一個任務之後，就回浮石鎮養老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