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次的禍端,過於致命了而已。
此時已經臨近正午,雨奔街上卻是空無一人。哈欠之門內的篝火仍然雀躍地舞動着。猶如渾濁泥淖中的最後一片淨土。
“來了!”
卡爾還沒進門,一個模糊的暗色身影就將他攬了進去,身後衆人快步跟上。
“三絃,你還在這兒?城裏都亂套了!”
“亂套了,所以我必須得留在這兒。”
“什麼意思?”
“自己看!”
三絃指着哈欠之門酒館中央的巨大豎井。卡爾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卻見酒館老闆杜爾南正扛着一把一人長的巨劍,立在豎井旁邊。他的身側,站着十幾個裝扮和模樣各不相同的冒險者,且除了杜爾南仍鎮定自若外,幾乎每個人都像是剛經歷過一場大戰,氣喘吁吁。
“這是……怎麼回事。”卡爾等人圍到了杜爾南身邊,剛一走近,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無比的鮮血混合着腐敗物夾雜在一起的腥臭味。
杜爾南將巨劍插入了酒館地面,深吸一口氣道:“你們應該都清楚,這個豎井是通往地脈迷城的最大的入口,反過來看,這也是地底生物襲擊深水城最方便的一個入口。不過,這裏既然被改造爲了豎井,那些不會飛的傢伙輕易也上不來。我們在這兒以逸待勞,勉強還能守住。”
在吟遊詩人的傳聞裏,杜爾南從來不過問深水城的衆多事則,只一心經營自己這家主要面向衆多冒險者的酒館。爲人處世也很有高塔法師的風範,據說他是一個傳奇實力的戰士,不知是真是假。
杜爾南正準備開口,在豎井之中忽然又傳來了震動,卡爾下意識地朝豎井內瞟了一眼,卻發現是一個身形巨大的怪物正順着井壁攀爬向上。
它的皮膚通體是墨綠色,上面佈滿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膿包和瘡疤,惡臭正從那些不知有什麼作用的孔洞中向外飄散。怪物的另一隻手提着釘頭巨棒,擡手就是朝着距離井口最近的卡爾當頭一下。
這一擊來勢迅猛無比,帶着破空的颶風。後面幾個冒險者口中“巨魔——”的叫喊聲音節未落,杜爾南便拔起他的巨型闊劍迎向了巨魔。
這時,卡爾身後衆人也各自拿起了武器正要加入戰局,沒想到這豎井之中更多的邪魔異怪順着井壁攀爬了上來,先是幾隻顯然被迫打頭陣的地精,緊接着,那些食人妖、蠟融妖、沼魔、乃至一隻觀察者眼魔從深井中紛紛亮相。
“巨魔我來對付,你們把井口壓制住,不要讓他們衝過來!”杜爾南沉聲喊道。
杜爾南的指揮深得這羣冒險者的信任,背後的人羣立刻將弓弩、法杖、刀劍紛紛對準了後續涌上來的那些並不怎麼強壯的傢伙。
“你們幾個,剛來就搭把手,體力好的頂前面兒,我估摸着再來兩波應該就不會那麼頻繁地往上衝了。”
卡爾略感茫然地看了一眼身邊的三絃:“豎琴手的人讓我來這兒是幫忙堵口子的?我身後這票人你應該知道,可是冬盾盛典的冠軍啊。”
深水城與地脈迷城之間的來往通道絕對不止一條,領主聯盟也只能防守那些要衝。深水山裏密密麻麻的洞穴想要徹底堵死根本不現實,不過那些只能從小口子裏鑽出來的地精之流倒也無法造成致命威脅。
杜爾南此時已經與巨魔完全纏鬥在了一起,面對這種自愈能力極強,而且擁有強大力量的異怪生物,這個酒館老闆竟然絲毫不落下風。揮砍劈刺開合有度,彷彿劍法已經臻入化境。
很快,巨魔身上就多了幾道難以癒合的傷口。動作也越發遲滯,在漫天飛濺的血雨之中,杜爾南高高躍起,用他手中的巨劍對着巨魔迎頭斬下,竟生生將這巨魔劈成了兩截!
“殘忍寶庫之下,又多了一個亡魂~”三絃撥弄琴絃,用這段小調中蘊含的魔法鼓舞着其他的冒險者。
“殘忍寶庫?”
“那是杜爾南佩劍的名字。早些年陪他一起征戰的……不過你不要多問,杜爾南從來不跟別人提他還是個冒險者時候的故事。”
卡爾默默點了點頭。
戰局的天平隨着巨魔的死亡很快就像酒館衆人傾斜了。剩下的那些精怪在杜爾南劍下根本就沒有一合之敵。這些爬上來的傢伙本身也沒什麼退路,跳回去更是萬劫不復。
於是,酒館中又多了許多屍首和橫流的鮮血。
“邦妮!邦妮!來打掃一下!”
在杜爾南的呼喚中,一個穿着褐色圍裙的女侍應生立刻熟練地將屍體丟回了井裏。
“杜爾南先生,這些人就是我之前跟您提到過的。”戰後,三絃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便立刻來到杜爾南身邊,“這位少年,乃是冬盾盛典的總冠軍,卡爾·德林格爾,浮石鎮伯爵。”
“浮石鎮……”杜爾南掃了一眼卡爾,便立刻做出了判斷,“不夠格,換。”
“不不不,不是他親自去。”
在卡爾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中,三絃將卡爾拉到一邊:“是他的幾個……呃……追隨者。”
杜爾南又是一掃,立刻將視線挪回豎井中:“還行。你們幾個,誰跟我去一趟地脈迷城。”
“去地脈迷城?”卡爾迷惑地問道?
“沒跟你說清楚?”杜爾南不耐煩地將一根纜繩掛在了井壁上,“我們需要深入地脈迷城至少十層。重新加固伊爾法蘭留下來的古老結界,只有這樣,深水城才能徹底安全。”
“這不是去送命嗎?!”
“不至於,至少有一半希望活下來。”
卡爾立刻拒絕道:“不可能,他們不……”
“我去!”
卡爾話音剛落,便被一個他最不願意聽到的聲音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