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我們多慮了？米爾特本人在深水城掌握的新消息證明曼德里希其實沒有類似的想法？”卡爾在牀上翻了個身，有些鬱悶地想着。
自從被米爾特拉進豎琴手同盟以來，他好像也沒有實際參與過任何組織上的行動，就像是編外人員一樣，偶爾能讀到一些價值並不很高的消息。甚至這些消息還不如芙蘭莎的人脈好用。
莉莉安在一旁正讀着一本耐瑟時期的法師傳記，看見卡爾翻來覆去的樣子不由地笑了起來：“現在還費那麼多力氣考慮這些事情幹嘛？米爾特恐怕也知道了你和萊拉之間的關係已經不是一塊鐵板，你送出去的消息他們要自己覈對一遍也很正常啊。”
小丫頭說得倒也沒錯。如果讓豎琴手同盟在萊拉和曼德里希之中非要挑一個人的話，那麼米爾特肯定會選萊拉。既沒那麼多心思，又更容易控制。關鍵是，萊拉還真的是以公僕的形象在服務深水城，且不論效果如何，光是這一點，在劍灣的諸多統治者之中，就已經是出類拔萃了。
渾渾噩噩地思考了一晚上曼德里希到底在策劃什麼陰謀。到第二天正午，卡爾才從牀上醒來。壁爐裏的火已近熄乾淨了，但房間裏還飄散着莉莉安塗過的芳香精粹的味道。
“卡爾，來客人了！”
龍崽子還沒來得及在牀上伸個懶腰打個哈欠，雷納的聲音就在屋外響起了。這會兒深水城的人應該都忙得腳不沾地，卡爾倒是很好奇這個時間點誰回來拜訪自己。
答案在下一秒直接揭曉了。一個留着金色拖地長鬍須的矮人直接推門走了進來，並用他低沉渾厚的嗓音大喊道：“午安，卡爾·德林格爾伯爵！”
他所行的禮節是深水人標準貴族禮，但是這姿勢想要做出美感來需要頎長的身材，眼前這個矮人撫胸躬身時的樣子多少有些滑稽。
卡爾強忍住笑意，連忙翻了個身從牀上起來，從牀邊的衣帽架隨手取了件長袍套上。矮人性子耿直如此，倒也並不會讓人不適。
“尊貴的客人，歡迎來到浮石鎮。”卡爾禮貌地回了個禮，然後趕緊給雷納使眼色，將人帶到了一樓的會客廳裏。
矮人的屁股還沒沾上椅子，便又自顧自地說了起來：“德林格爾伯爵，我是卡塞汀·金須。偉大王國米拉巴之主瑞格的堂弟。謹代表我的兄長出訪浮石鎮。”
這堆套話聽起來相當文文縐縐，卡爾連忙擺了擺手，順道讓侍在一旁的精靈少女去端兩壺麥酒上來。或許是米拉巴的矮人太久沒有和其他國度或者城邦展開過正常的外交活動了，這一套標準禮節安在矮人頭上簡直無比滑稽。
兩杯酒下肚，當矮人的臉上泛起酡紅的時候，一切總算是迴歸了正軌。卡塞汀迅速將什麼禮節都拋到了腦子後面兒：“卡爾老弟！我大哥這趟派我來其實也沒啥大事，除了來簽訂一下更多類別的貨物的貿易協定之外，就是正巧問問……深水城的那個什麼叛亂究竟是怎麼回事？”
但轉念一想，這事兒也不對。米拉巴本身不是一個小城市，就算地下的矮人王國不瞭解地表的情況，那人類的國度總不至於對這麼大的事一無所知吧？
看卡塞汀求知若渴的樣子，卡爾便挑了一些並不那麼重要的情報講了出去。而卡塞汀，則顯然對細節部分毫不知情，只跟隨着卡爾的講述瘋狂地切換着情緒。比如在提到賈拉索時，這傢伙就狠狠地給卡爾的原木桌子上來了一拳。
“這幫畜生真是可恨！”卡塞汀又猛灌了幾口酒。
就像是一個在酒館裏聽吟遊詩人講故事的酒客一樣，卡塞汀並沒有什麼刨根問底的慾望，在收集到足夠交差的信息之後就主動岔開了話題。
他神祕兮兮地湊到卡爾耳邊，用那帶着濃郁酒氣的嘴吐出了幾個攙着矮人口音的通用語單詞。
“伯爵大人，祕銀要嗎？”
……
卡爾聞言愣了半晌，忽然像是見鬼了一樣看着卡塞汀。
“你剛纔說什麼？！”
“嘿嘿，我不說第二遍。”卡塞汀像是酒醒了大半一樣，迅速拉開了距離。他絕對能保證，剛纔說的話卡爾聽了個清清楚楚。
祕銀，是一種極其珍貴的礦石。在劍灣的分佈很稀少，最爲富足的礦脈只有兩條。一條在深水城的地脈迷城，另一條在矮人都城祕銀廳。
先前聽說米拉巴也有礦脈，但是從來沒有出過貨。在矮人諸邦之中，“團結”是一個時常被強調的詞。在貿易領域上也是如此，米拉巴和祕銀廳必然在早年締結過某些協議，讓祕銀廳壟斷了祕銀礦及相關製品的出口。相對的，祕銀廳大概也許諾了米拉巴其他利益。
所以米拉巴這會兒主動來聊起祕銀出口的事兒，絕對會產生不必要的衝突。
卡爾咳嗽了兩聲：“我聽明白了。貨的確是好貨，由浮石鎮來轉手也是一筆錢，但是……”
“誒！不要但是！”卡塞汀擺了擺手，“不瞞您說，這筆訂單我們和路斯坎也簽了。”
“路斯坎？”卡爾瞪大了眼睛。
米拉巴和路斯坎做生意……之前這兩家不是還打得一副你死我活的樣子嗎？就剛纔，聊起賈拉索的時候這位大使還是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利益爲先。”卡塞汀嘿嘿一笑，避開了話鋒，“我們的貿易合同並不是與賈拉索簽訂的。即便他自稱是路斯坎的領導者，但是路斯坎內部的很多事務並不歸他處理。矮人國度也是需要貿易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