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卡爾倒是見到了許多巨人們的蹤跡，但大概行徑了一天之後，這些痕跡便消失不見了。
此刻，隱約還能聽到城內有一些低沉的哀嚎聲，還有幾個“清道夫”，在戰場上搜颳着有價值的財富。
卡爾上去問了問，在戰場廢墟上拾荒的人大都也是附近的村民或是路斯坎本地人。他們清楚，這兒的人肯定來不及第一時間將財產轉移走，霜巨人也不會仔細蒐羅戰場上的金幣，此刻，他們雖然衣着破舊，滿臉黑灰，但是兜裏卻已經裝得鼓鼓囊囊了。
仔細地辨認一番，確定這些傢伙都是普通的人類而非其他種族僞裝之後，卡爾就有些疑惑了。在這片廢墟之中走了幾個小時，他都沒有見到卓爾的屍體。也沒有見到特別顯眼的法師打扮的人。儘管房屋都被碾爲廢墟，但根據路斯坎常駐的人口數量來看，似乎在突襲之中，真正的傷亡也並沒有多少。
“大夥兒都逃出去了嗎？聽說巨人來襲擊的時候這兒遭受的損失很慘重啊。”
一旁的某個拾荒者聽到卡爾這個問題擡起了頭：“小兄弟，你哪兒人啊？”
這傢伙一開口，就帶着濃重的市井口音，語調也有些流裏流氣。在寒冷的路斯坎，他也只穿了一件無袖的獸皮背心，上面綴了幾個補丁。他的手臂上，則有一個深黑的船錨紋身，大概曾經是個水手。
卡爾見這人肯搭話，倒也不太在意他說話的方式，做出一副悲愴的樣子：“我在無冬城的一個皮匠鋪子裏當學徒，我的父母都住在路斯坎……我也是聽到消息連夜趕回來的……”
說着，他很費勁地擠出了兩滴眼淚。
“那這兩位是你的……”
這拾荒者只是瞟了芙蘭莎和泰米絲一眼，眼睛就有些挪不動了。這些混跡在路斯坎底層的流民不是沒有見過驚豔的女人，但這兩位，生平所見之中，分列第一第二。
只是，這會兒芙蘭莎身上的板甲和戰錘已經足夠遏制住他所有的衝動了。他是個人精，卡爾話裏的真假一開口他也能聽出個大概了。加上這幾位的穿着實在貴氣逼人，說是個小小的學徒，那可有點侮辱人的智商了。
“都是我的姐姐。好了大哥……你知道這兒的難民都去哪兒了嗎，”
拾荒者捉摸不透卡爾想要什麼。路斯坎的人一般不會穿成這副模樣，否則出門十步怕不是要被賊光顧五次。可如果是境外的人，想要追尋難民的動向，就很耐人尋味了。
“小兄弟，來點兒錢花。你看我這身衣服，太久沒換了……”拾荒者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委婉一些，但受限於文化水準，總帶着點要挾的味道。
不過卡爾眼下沒工夫和這人扯皮，直接丟給了他一枚銀金幣。這玩意的面額相當於五個銀幣，不算多，但省着點兒花熬過一季是沒問題的。
卡爾本意也是不想浪費時間，直接拿錢買條消息，眼前這人也很有契約精神，接過銀金幣就準備要開口。
而當他正準備說話的功夫，一枚弩箭就從正後方直接插進了他的脖子，甚至穿透了半根。那人滿眼不可置信地捂着脖子，想要說些什麼，卻只能吐出一些血沫子，便渾身癱軟地倒了下去。
直到他倒地，卡爾纔看清楚，原來這偷襲的人竟然是原本還在遠處的幾個拾荒者。他們手裏拿着棍棒、砍刀和手弩，貪婪地看着卡爾手中的錢袋子。
卡爾有些無語，心想路斯坎的民風果然剽悍，一枚銀金幣而已，竟然就值得以命相搏了。
他的視線掃了一圈兒圍過來的那羣人，心中也有了定數。圍過來的十幾個人，其中大部分甚至連正規的軍事訓練都沒有接受過。拿着武器的姿勢十分蹩腳，看起來面容消瘦，營養不良嚴重。這羣人並不能構成什麼威脅，只是卡爾迫切地想要知道卓爾的動向，實在不想浪費時間。
“你們幾個，看這兒！”卡爾舉起了手裏的那個小錢袋，隨口解開袋口直接將裏面的錢全部灑了出來。
幾枚金幣，幾枚銀金幣，還有幾十個銀幣，至於那些噼裏啪啦的銅子兒在銀色與金色的光輝中已經完全不起眼了。
那些難民們眼睛幾乎都要看直了，盯着卡爾的眼神裏滿是狂熱。只有芙蘭莎和泰米絲滿臉疑惑地看着他，這可不是卡爾一貫的風格。
“你，想知道什麼？”一個提着狼牙棒的男人一步一步朝着那些錢幣挪動着，一邊緩慢地開口，似乎想要拖住卡爾一樣。
“我已經說了三遍了！那些難民去哪兒了？我們是沿着大公路一路往北上來的，沿途沒有見到一個難民。我要找的人應該不可能和大部隊走散。”
終於，那個男人挪到了一枚金幣旁，迅速蹲下身子，不管不顧地撿起了那枚被前一個拾荒者的鮮血染紅的硬幣。而其他的拾荒者見他得手，也瘋狂地圍了上來，向野狗一樣趴在地上，貪婪地在廢墟的碎石碓中搜尋着剛纔掉落的錢幣的蹤影。
“他們去火剪鎮坐船了，沒有走陸路！”那個男人總算沒有忘記自己的承諾，迅速開口道，“據說會往南開，路斯坎的海軍都轉移到了火剪鎮。你們現在趕過去說不定能坐上最後幾班船。”
“坐船？我聽說路斯坎的海軍不是都已經沉沒了嗎？”
“誰跟你說的？都是謠言”那男人裝了一兜的碎錢，有些諂媚地擡起頭，似乎還想討要一些，“路斯坎的艦隊幾天之前就離港了，所以那會兒阻擊巨人的只有幾條老船、小船。嗐，路斯坎艦隊主力真要在，說不定真有機會鑿沉那幫巨人呢。”
說完，他又加入到了掠奪金幣的大軍中。
既然得到了消息，卡爾也不準備久留，而他正準備離開之時，卻在遠處聽見了一聲無比滲人的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