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顯破舊的青銅爐中,丹火徐徐,維持着藥液的溫度。

    一粒粒微小的雜質從藥液中緩緩地剝離出來,終於,藥液愈發菁純,只剩下最後一點雜質了。

    秦耕耘額頭上佈滿細密的汗珠,操控神識,將那最後幾粒雜質從藥液中拈了出來。

    成了!

    秦耕耘穩住心神,將那些雜質全都推進了丹爐側面的丹毒室,與主爐隔離開來。

    現在,主爐中便只剩下了藥材中最爲精華的部分。

    提煉,成了!

    秦耕耘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氣,心中積鬱盡去。

    總算邁過了這最難的一步。

    接下來還有三個步驟:融合、注靈、成丹。

    融合,即是將提煉好的藥液融爲一體,這也是給最後的兩步做準備。

    秦耕耘花了半個時辰,將藥液融化。

    接下來是注靈,丹師將自己的靈力注入藥液中,並催動爐火,將靈氣和藥液儘快融合,轉化爲藥靈氣。

    至此,這爐藥液才具備了丹藥的效用。

    注靈這一步不算最難,但卻是風險最大的。

    因爲要瞬間將爐火催動到最高,溫度驟然變化下,一個掌控不好,就有炸爐的危險。

    不過最難的提煉都邁過去了,秦耕耘信心十足,誓要今晚煉丹成功。

    第二次煉丹就成功,也許我真的是那萬中無一的天才呢?

    將靈力注入藥液中,隨即用力扇動控火靈扇,爐火瞬間熊熊燃起,丹爐內溫度霎時升高。

    秦耕耘用神識將藥液包裹,倏地,爐蓋開始咚咚地震動起來。

    不好!

    秦耕耘一驚,神識撤回。

    下一刻。

    轟!

    爐蓋一下被震飛,直接嵌入頭頂的石板中,丹爐被炸開一個小洞,藥液四濺,爐火蹭地一下冒了出來。

    秦耕耘連忙後退兩步,所幸沒有被丹火燒到,但這爐藥液,卻是徹底報廢了。

    炸爐!

    這是常見的情況,但也是丹師最怕遇見的情況。

    一個普通的青銅爐價格也非常昂貴,炸燬一個丹爐,就意味着低階丹師畢生的積蓄沒了。

    若想再買一個丹爐,以普通散修的收入,不知要存多久的靈石。

    秦耕耘也是一樣,甚至更慘。

    他連一座普通的青銅爐都買不起,只能去買二手丹爐。

    可現在,連剛買的二手丹爐也炸燬了。

    他哪還有靈石再去買一個?

    別人遇到這樣的情形,頂多就是放棄做丹師了。

    可他不能放棄啊,放棄就只能等死了!

    秦耕耘呆呆地站在報廢的丹爐面前,面如死灰,身體僵硬。

    “你丹毒入體,若解不了毒,活不過四十歲。”

    “待你我築基之日,當再浮一大白!”

    “我要在四十歲前築基,成爲四階丹師!”

    “我要在鎮陽城買一座靈脈仙府,讓你過上好日子!”

    霎時,過往的一幕幕浮現在腦海中。

    有丹毒發作時的痛苦和堅忍,有與友人對未來憧憬時的豪邁,有對妻子許諾時的自信……

    但在此刻,在那破損的丹爐前,全都變成了妄想和笑話。

    “你……”

    一道清脆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將腦子裏亂哄哄的秦耕耘驚醒,他回頭看着秋知荷。

    今日她穿了一件繡蓮煙羅衫,雖仍是黑色,但胸口上方現出的白皙肌膚卻更加耀眼,黑衫包裹下的山川,也愈發誘人。

    這嬌俏美麗的女人,臉上帶着疑惑:

    “煉個清風散都要炸爐嗎?”

    秦耕耘苦笑:“是啊,煉最低級的一品丹藥都要炸爐,我還做什麼丹師?”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廚房,秋知荷叫住他:

    “秦道友。”

    秦耕耘回頭,卻見那圓圓的臉蛋上依然清冷如霜:

    “把這丹爐扔出去,別佔着廚房,我明日還要煮粥。”

    秦耕耘倏地瞪着秋知荷,這可是我花了十一靈石買回來的!

    怎可說扔就扔?!

    秋知荷淡淡地看着他,秦耕耘頹然點頭:

    “好。”

    丹爐破了一個洞,靈氣已泄,爐子裏的丹火早就滅了,稍等片刻,待丹爐沒那麼燙手之後,秦耕耘便將這報廢的丹爐搬了出去。

    這本就是個老舊的青銅爐,現在又破了個洞,已經毫無價值,扔在門口,明日房東自會拿去處理。

    秦耕耘耷拉着腦袋回到屋裏,秋知荷已經把嵌入天花板的爐蓋拿了下來,遞給他,秦耕耘接過,走到門口,狠狠地扔了出去。

    爐蓋砸在地面,發出砰的一聲脆響,滾出老遠。

    “吵什麼吵?還睡不睡覺了?!”

    隔壁傳來那猥瑣修士的吼聲。

    秦耕耘沉默片刻,走過去將爐蓋撿起來,放回那報廢丹爐的頂上。

    輕輕撫過還有些微熱的爐身,神情迷惘。

    “該睡了。”

    屋裏傳來秋知荷的聲音。

    秦耕耘嘆了口氣,回到屋裏。

    片刻後,蠟燭熄滅。

    “秋道友,今日我實在沒有心情......啊?!”

    十息之後。

    “秋道友,請你適可而止......啊?”

    十息之後。

    “秋道友,士可殺不可辱……啊~~”

    連續勞作了三次之後,本就身心俱疲的秦耕耘沉沉睡去。

    秋知荷穿好衣服,閃身下牀。

    黑暗中,她那嬌小的身形漸漸變的高挑,雙手發出微不可見的紅芒,飄向了對面左側的那間屋子。

    此刻,對面的屋子裏。

    趙一、錢二睡在狹小的牀上,四肢交纏,鼾聲震天,

    今晚划拳輸掉的孫三側趴在地鋪上,口水順着嘴角流到自己的手臂上。

    三人原本極爲警覺,但前晚受傷,又被噬心丹之毒折磨,昨晚還帶傷把青銅爐搬到柳煙巷,在寒風中等了兩個時辰,最後又把青銅爐搬回了窄雨巷。

    這連續折騰,實在太過疲憊,是以今晚三人都睡得極爲香甜。

    倏地,三人渾身經脈一陣劇痛,霎時從美夢驚醒。

    “啊!!怎會如此?!”

    “是、是前輩在召喚我們!”

    “前輩,我們馬上就來!請收了神通吧!”

    三人趕緊出門,忍着傷痛和噬心之痛,跌跌撞撞地來到柳煙巷,在昨晚相約之地,果然看到了那道火辣又可怕的紅色身影。

    三人立刻在紅髮女修面前跪下:

    “前輩息怒,前輩息怒!”

    “前輩有何吩咐,請示下!”

    紅髮女修淡淡地道:“一炷香之內,把昨日那座丹爐送來此地。”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