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方纔剛動手打了溫珏的那位書生正神情凜然的望着臺上,很顯然,那一千兩是他喊出來的。
一千兩!尋常人家誰出得起一千兩?!
臺下不認識李秉的人便開始竊竊私語,
“這人是誰啊?怎麼瞧着像是個讀書人?”
“他你都不認識?這是去年秋闈時中了前三甲的李家公子啊!學問好着呢!”
“嘶~一個讀書人不回去頭懸梁錐刺股,跑來搶什麼女人啊!”
沈青卿也聽出了李秉的聲音,聽他直接開口喊出了一千兩,下意識擡眼望了過去。
只見那個站在人羣中的俊秀書生,此時眼眶微紅,臉上的神情像是在悲憤着什麼。
沈青卿愣住,呆呆的與其對視,忽地明白過來李秉今日之所以會如此反常,都是在爲自己的處境感到不公。
這一瞬間,她心頭的憋悶和難堪之感頓時散去了大半,忽地就開心起來。
有什麼好難過的?
至少在這個落後的時代,是有人懂自己的,
能理解她的不易和不願妥協,能明白她的驕傲和種種不甘。
沈青卿笑了,笑着看向那個爲自己紅了眼眶的謙謙君子。
千金易得,知己難尋,
不論今後如何,她沈青卿永遠都會記得這一刻。
當李秉喊出一千兩的高價之後,方纔還爭先恐後報價的人瞬間蔫兒了下去,
這個價格已經不是他們能競爭得起的了,一個個遺憾的又是搖頭又是嘆氣。
薛禮此時急得額頭直冒汗,怨念的橫了李秉一眼,怪他一下就把價格擡到這麼高。
捏捏袖口裏藏着的一千兩,薛禮不甘心的喊道:
“一千零一十兩!”
方纔還風輕雲淡看熱鬧似的陳老爺這會兒也變了臉色。
他擰眉招呼小廝將他扶站起身,順着屏風的縫隙往外看,
當瞧見報價的人是薛記布行的少東家後,不由得冷哼一聲,揚聲追加道:
“一千一百兩!”
好傢伙!這一加就直接加到了一千一百兩!不愧是遠近聞名的大富豪!
品出陳老爺勢在必得的態度,沈青卿心頭不由得緊張起來。
這王八蛋是鹽商,家中有的是錢,書香門第的李秉怕是爭不過他啊……
正擔心着,就見李秉紅着眼看向陳老爺的隔間,繼續加價,
“一千一百五十兩!”
“一千二百兩!”陳老爺想也不想的追加。
價格猛漲,銀錢不足的薛禮已經徹底出局,站在那裏糾結的瞪着眼。
他倒是還能加得起,差得銀子回頭着人送過來便是,可照着眼前這勢頭,他就算再喊上兩輪也爭不過這些人,
更況且在薛禮看來,用一千多兩來買個妾太過不值。
李秉那廂和陳老爺相互膠着,五十兩五十兩的加價,遲遲未發聲的顧行舟終於開了口,
他滿眼心疼看着臉色隱隱發白的沈青卿,薄脣抿了抿直接喊道:
“兩千兩!”
兩千兩!此等天價一出,有人歡喜有人憂。
紅媽媽自然是紅光滿面,眼珠子都快變成銀寶形狀,一張臉笑開了花,兩眼發光的看着臺下的各位財神爺。
他今兒出來時母親給了一千兩,又在好友處借了九百兩,手中一共就這些銀子,哪還加得起?
一臉肥肉的陳老爺更是面色鐵青,滿臉不忿的怒視着顧行舟。
廳內不少人驚得瞠目結舌直抽氣,唏噓道:
“我的娘誒,兩千兩!娶個高門貴女也用不着這麼多禮金吧?”
“這位公子是誰啊?瘋了不成?”
“他是寶豐錢莊的顧公子,人家有的是錢,兩千兩於咱們而言是天價,於他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
就在衆人以爲今日的花魁就要歸於顧公子的懷抱時,
一處不起眼的角落裏,有位身着玄色長衣的男人忽得出聲,
“兩千一百兩。”
衆人聽罷無不喫驚意外的看了過去,
只見那人個頭不高,慈眉善目,面相和善端正,看起來三十多歲,站在人堆裏並不起眼。
看客們立馬有人驚訝的議論起來,
“這又是誰啊?怎麼北平有錢人這麼多!”
“就是啊,連富豪陳老爺都追不起了,竟又來了個眼生的。”
這對話說得動靜可不小,廳堂此時本就安靜,大夥就都聽得一清二楚。
陳老爺聞之頓時陰沉了面色,氣得他臉上的肉都顫了兩顫。
誰說他追不起了?
眼下已經不單單是搶女人的事了,還關乎到他男人的顏面!
他爭不過燕王的兒子,還爭不過這麼個無名之輩麼?
陳老爺立馬揚聲喊道:
“兩千二百兩!”
“兩千五百兩。”
顧行舟緊隨其後出聲道。
!!!
嘶~這顧家公子也忒闊氣了,張口就是三百兩的加價。
看熱鬧的衆人個個驚得扶着下巴,
一會看看顧公子,一會兒看看陳老爺,現在又要瞄兩眼角落裏那個中年男人,忙得脖子直轉筋,紛紛猜測着今日究竟誰是最後的贏家。
陳老爺稍微停頓猶豫一會兒,角落裏那人便又開了口,
語速不急不慢,
“兩千六百兩。”
此人一出聲,大夥就又將視線落在了陳老爺身上,都等着他繼續追加。
陳老爺現在好像被架在了高臺火爐上烤,烤得他是面紅耳赤外焦裏嫩!
繼續爭吧,錢花的太多有些得不償失,
可若是不爭吧,不僅得不到絕色美人,連他男人的面子都丟光了!日後怕是要淪爲這些人的笑柄!
想到這裏,陳老爺咬了咬後槽牙,目光恨恨的看了眼中年男子和冷着臉的顧行舟,直接喊道:
“三千兩!”
天價一出,
此起彼伏的抽氣聲響起,人們一個個眼睛睜得老大,不少人朝着陳老爺豎起大拇指。
有錢!真有錢!
盛二爺觀禮的隔間之中,素素看到當下的局面,眼中滿是急色,她晃了晃二爺的胳膊,小聲問道:
“二爺,五爺真不來了?他那麼喜歡卿兒妹妹,不如咱們幫他把妹妹贖回去吧?”
盛二爺聽罷橫了她一眼,
“怎麼?你出得起三千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