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若是仔細盯着她瞧,還是能看得出其五官的精緻和嬌媚。
這會兒她正不住的使着眼色,同平時淺笑嫣然的模樣判若兩人。
盛淮安不動聲色的看着她,忽地就想起了年少時曾養過的一隻貓。
那貓兒通體橘色,耳尖泛白,淡青色的瞳孔總是懶洋洋的半眯着,只有看到感興趣的物件兒時,方會瞪大了眼滴溜溜的盯着看。
眼前“少年郎”的神情就同那貓兒調皮時沒什麼兩樣,鮮活、靈動又格外的有趣。
沈青卿這廂使眼色使到眼皮抽筋,身前的盛五爺也沒有什麼反應,仍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模樣,漆黑的眸直直看着自己。
這人,之前的聰明勁兒哪去了?快拿社稿啊,看我做什麼?
她急的動了動脣瓣,無聲的催促他:社稿,快拿社稿。
盛淮安總算是有了反應,移開視線看向桌案,目光落在了那幾張社稿上。
他踱步至近前,將其拿到了手中,漫不經心的看了兩眼後便遞給了沈青卿。
沈青卿有些心虛的瞟了眼一旁的下人,那人似乎對五爺的隨意習以爲常,始終低垂着眼並無反應。
她鬆了口氣,伸手接過一目三行看了起來。
巧的是最上頭放着的那張便是今日最新發行的社稿。
沈青卿眸間迸出喜意,下意識擡眼看向盛淮安,長長的睫毛眨了又眨。
盛淮安這次倒是沒再發愣,很快便領會了她的意思。
他伸手將那份社稿拿了過去,看都沒看上頭的內容,便送至桌角的燭臺之上。
只見那社稿瞬間就被點燃,火苗迅速朝上蔓延,紙張很快便化爲了灰燼。
社稿燃燒後的糊香味飄散在堂中,一旁的下人擡起頭看了過來。
!!!
???
沈青卿驚得瞠目結舌,不可置信的看着這一幕。
這麼隨心所欲的嗎?就……這麼給燒了?
“五爺!您又燒我的話本子了?”
秦大人的話語聲自門外傳來,語氣驚慌中摻雜着幾分氣惱。
沈青卿回過頭,只見秦大人疾步而來,髮梢還滴着水,顯然是剛剛沐浴過。
這會兒他眉頭擰成個大疙瘩,一臉不滿的瞪了眼盛淮安。
隨之急匆匆走至桌案前,看到被燒得只是一份社稿,頓時鬆了口氣似的,連忙將桌案上另外一沓子紙收了起來,一副生怕再遭其毒手的架勢。
“那社稿又怎麼惹到五爺了,好端端的燒了作甚?”秦大人滿眼警惕的問。
沈青卿低頭站在盛淮安身後,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用餘光悄悄留意着盛五爺,想看看他要如何編由頭。
卻不想他面無表情,只目光冷淡的看了眼地上的灰燼,緘默不言,絲毫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那淡定的模樣好似在說:
我就燒,你能奈我何?
他這般的理直氣壯,秦大人竟也沒繼續追問,只輕哼了一聲後,不滿的嘟囔了幾句什麼,
“……不過寫了你兩句……跑來嚇唬老夫……”
社稿已毀,目的達到,盛淮安似乎就沒了待下去的耐心。
他這會兒終於想起自己是個晚輩了,朝着秦大人拱了拱手,
“天色已晚,告辭。”
說完,邁開長腿就往外走。
沈青卿還沒反應過來,那道高大的身影已經走到了門口。
她連忙追了上去,無比“崇拜”的看了一眼盛淮安後,亦步亦趨的跟着他往秦府大門的方向走。
心道:
不愧是燕王最疼愛的兒子,玩兒的就是一個任性跋扈!人家書房裏的東西說啥燒就燒,
她此時不用回頭看,都能想象的出秦大人的臉色會有多臭!
沈青卿猜的沒錯,秦川這會兒氣得吹鬍子瞪眼,連送客的心情都沒有,只站在原地瞪了旁邊的下人一眼,
“以後五爺來了,勿要帶到書房來!”
那下人嘿嘿一樂,
“是,小的先去送送五爺。”
“快去快去……臭小子,明日老夫就寫個盛家老五與紅顏知己打情罵俏十八軼事出來……”
……
直到坐回馬車之中,沈青卿還沒在方纔的“離奇事件”中回過神。
秦大人的反應爲何有種習以爲常的感覺?莫不是五爺經常去他的書房燒東西?
她納悶的看了眼對面的盛淮安,禁不住好奇的開了口,
“五爺,聽球兒說,秦大人是王爺的心腹,您這般隨意會不會……”
她沒好意思將“霸道”二字說出口。
盛淮安聽罷看了過來,眉梢微微挑起,
“球兒?”
沈青卿“唔”了一聲,
“就是郭球兒,我聽柳姨這麼叫他,便也跟着這麼叫,還有我院子裏的芽兒,這樣叫起來順口。”
球兒,芽兒?
盛淮安聽罷眼尾跳了兩跳,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反而回答了她之前的問話,
“秦先生有個鮮爲人知的嗜好,寫話本子,時常會寫一些子虛烏有亂七八糟的東西。”
寫話本子?
沈青卿聞言一怔,有些不可思議。
那位看起來格外正經,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秦大人,喜歡寫話本子?
她長睫眨了兩眨,
回想起方纔秦大人嘀咕的那兩句什麼“只是寫了你兩句……便來嚇唬老夫”,
忽然就想明白爲何盛淮安燒了他的東西,他不僅不生氣,反而一副情理之中的心虛模樣了……
看來秦大人沒少用五爺編話本,要不然他方纔燒東西時爲何那般駕輕就熟,旁邊的小廝也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琢磨明白其中的因果,沈青卿忍不住想笑。
又擔心盛淮安會不高興,便用力咬着舌尖,側過頭看向一旁,生怕被他看到自己控制不住上揚的嘴角。
正暗暗琢磨着回頭多買幾個話本子看看五爺的熱鬧時,對面盛淮安說話了,
“這次他寫得主人公是你。”
沈青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