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又怎會容得他這般放肆,敢在大魏的地界圍堵谷府?
再怎麼說谷家也是當地風光無二的富賈,卓陀烈雲一個金人說圍就圍,若說他背後無人撐腰,怕是傻子也不信。
沈青卿幾經周折纔將阿孃帶出來,可不想再冒一絲絲的險,
還是先將人帶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避上一避,待買完了棉花種之後,再一同返回北平更爲穩妥。
思及此處,她側首看了看伏在自己肩上昏睡過去的阿孃,眉頭不由得擰到了一處,滿目的擔憂。
趕了這麼久的路,若是再不休息一會兒,阿孃的身體怕是會受不住……
盛淮安察覺到了沈青卿的心思,
擡眼望了望四周,最後視線落在了南邊的一座矮山密林。
他雙眸微眯,躊躇了一瞬後雙腿夾緊馬腹,道了句“跟我來。”
沈青卿看了看他,當即打馬跟了上去。
一炷香後,到了山腳下,
近處這麼一瞧才發覺此山並不矮,山中鬱鬱蔥蔥,樹木繁茂,正是藏身的好地方。
盛淮安將兩匹馬拴好,隨後又將完顏玉背在了身上,同沈青卿一起進了山。
運氣還算不錯,走了兩刻多鐘就瞧見了一處適合藏身的好位置,粗壯的樹幹環繞,一側還有溪水。
沈青卿動作利落,砍了些野草鋪在地上,確保柔軟後,才扶着完顏玉躺了下去。
看着母親蒼白的面色,沈青卿憂心不已,喂其喝了點水後,起身看向盛淮安道:
“有勞五爺幫我照看我娘,我去獵只野雞或者兔子回來!”
他們三人趕了一大天的路還未進食,確實該用些東西填填肚子。
沈青卿說完轉身就要走,卻被盛淮安伸手拉住,
“你留下,我去。”
話落,他在腰間取出一支小瓷瓶塞進她的手中,
“這裏面是驅蟲粉。”
沈青卿聽罷眼中一亮,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語調歡喜,
“這個好!多謝五爺。”
見她一副得了寶貝的架勢,盛淮安眼中浮現出笑意。
忽然很想摸摸她的發頂,又覺得這舉止過於孟浪,
只能蜷了蜷手指,壓下心頭那抹慾望,轉身走向了密林之中。
盛淮安一走,沈青卿便拿出帕子去溪邊打溼,輕柔的爲阿孃擦臉上和脖頸間的汗水。
溪水涼絲絲的,擦在皮膚上祛暑又清爽。
不多時,完顏玉便睜開了眼睛,看向身前滿臉掛着心疼的沈青卿。
天兒熱,小姑娘額角也滲出了汗水,臉上的易容妝早就花了,左一團黑右一團黑,花貓似的格外滑稽。
完顏玉虛弱的笑了一聲,
“哪來的小花貓。”
“阿孃您醒啦!覺得身上如何?
是不是很餓?五爺去抓兔子了,回來便能烤着喫!”
沈青卿見她醒了,一邊歡喜的說話,一邊小心翼翼的扶她起身。
完顏玉緩過來些,擡手捏了捏女兒的臉,調侃她,
“娘無事,你快去洗把臉,這花貓似的也不怕嚇到盛小五。”
當看到水面映的那張大花臉,頓時“哦喲!”一聲。
我的天,我就是頂着這張臉跑了一路?盛淮安竟然也能沒事兒人似的看得下眼……
這可真是丟了大人!
她忙俯下身洗了洗。
清涼的水打在臉上舒服極了,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她又洗了洗帕子,跑回完顏玉身邊爲她擦手,嘴上道:
“阿孃,委屈您先待在這兒,等五爺順利拿到了棉花種,咱們就回北平,
女兒之前買了間兩進三出的大宅院,可寬敞了!到時候咱們母女再加上阿庭,過平平淡淡的小日子!再不去摻和旁人的事兒。”
完顏玉聽她言語中,儼然將北平當成了自己的歸屬,心中不由得感到唏噓。
擡手摸了摸女兒的發頂,
“卿兒,前些年……是不是過得很苦?是娘不好……”
母女二人自打重逢以後,也一直沒機會敘舊,眼下有了閒工夫,完顏玉便心疼的摟住了女兒。
她此前在夢中看到過一幅畫面,
卿兒一身紅衣跪坐高臺,
任由臺下一羣臭男人嬉笑怒嗔,目冒淫光的打量,
顯然不是什麼正經地方。
那次完顏玉醒來後便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
恨自己從前的愚蠢,爲了救皇弟弟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卻害得自己女兒落入那等火坑之中。
幸好……幸好後面的畫面都是好的,
她的卿兒,會幸福順遂,會有懂她、愛她的良人相伴……
“阿孃,女兒不苦,您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喫的好穿的好,還有五爺這麼好的主家相庇佑。”
沈青卿說着話,在她懷裏蹭了蹭。
完顏玉聽她用“主家”二字來稱呼盛淮安,不由得笑出了聲,
扶着她的肩膀讓其坐直了身體,看着她的眼中帶了幾分揶揄之意,
“主家?你把盛小五當做主家?”
沈青卿看出阿孃是在調侃自己,臉上現出幾分不好意思,
但面對自己的母親,她也沒什麼可藏着掖着的,抿了抿脣瓣,直言道:
“我知道他喜歡我,但是……我和他之間似乎不太可能,
他是燕王之子,我是南金長公主之女……”
“卿兒。”
完顏玉開口喚了一句,打斷她的話,
“且不說這些,你只告訴娘,你這心裏頭,可有盛小五?”
沈青卿聽到此問眼睫垂了下去,臉上神情露出幾分茫然,沉默了好一會兒纔開口,
“我也說不清楚,
說沒有吧,好像又有,說有吧,好像又不多。”
說到這裏,她伸出兩根手指在眼前比了差不多一寸的距離,
“大概……有這麼多?”
完顏玉被她的這套說詞逗得樂不可支,剛想追問幾句,
就看到女兒舉起的手心赫然幾個大水泡!一看便是長時間握繮繩磨得。
她頓時心疼不已,皺着眉拉過沈青卿的手,
“都傷成這樣了怎麼還去碰水?快上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