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
沈庭和虎頭兩個小傢伙在亭子裏玩阿姐教的五子棋,
柳媽媽在一旁給他們剝果皮。
沈青卿坐在不遠處的鞦韆上,看着手中的請帖默默出神。
琢磨了一會兒,她擡頭同身後的翠芽道:
“芽兒,你去把球兒叫過來。”
“是。”
這個時候的球兒和楚晉當是在前院切磋。
說是切磋,還不如說是楚晉單方面捱打。
楚晉的功夫雖也不弱,但和郭球比起來就要差着十萬八千里了。
自從他知曉郭球是小郡主的隨身侍衛後,立志要超過他取而代之,整天粘着人家求指教。
郭球閒着也是閒着,便答應了每日都跟他對上一會兒。
一聽翠芽說姑娘找,郭球立馬丟下柳條,大步流星進了二門。
楚晉也想跟着去,但低頭一看自己身上灰土土髒兮兮的,便止住了腳步。
“姑娘。”郭球喚了一句,垂首聽令。
沈青卿溫聲“嗯”了一聲,將剛收到的帖子遞給他,
“你暗中探探這位宋家姑娘,可同城中哪位公子有過來往,再查一查這場賞花宴她都請了哪家的千金。”
郭球接過請帖道了聲是,拱手退下。
翠芽在一旁看着有些驚訝,水汪汪的杏眼眨了又眨。
方纔姑娘收到請帖的時候明明很高興,怎麼才一會兒的工夫,就讓人去查宋姑娘了?
翠芽心頭納悶,便好奇的問出了口,
“姑娘讓郭大哥去查宋姑娘,是擔心她別有用心嗎?”
沈青卿聽罷莞爾一笑,將翠芽按坐在鞦韆上,自己則是站到後頭輕輕的推她,
“你家姑娘我如今可謂是‘樹大招風’,不僅是神女,還同王府拴在一起,
行事便不得不謹慎些,咱們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不論這位宋姑娘出於何等目的,讓球兒先去探探底,摸清其目的何在,也好有個準備。”
翠芽聞言不住的點頭,滿眼崇拜道:
“姑娘思慮周全!”
主僕二人聊了一會兒,沐浴過的楚晉匆匆來報,說是五爺來了,在前面書房等她。
沈青卿聞言心頭一喜,臉上揚起笑容,當即跑回房中將她此前繡得東西都取了出來。
書房之中。
盛淮安坐在桌案前,將桌角那幾張寫廢了的紙拿到手中看了看。
當瞥見其中有一張紙上寫了“淮安”二字時,目光頓時變得溫和柔軟。
視線落在那兩個字上,久久不曾移開。
沈青卿抱着小盒子進門時,就瞧見他盯着一張紙發呆,竟沒發覺自己到了。
“看什麼呢?”她納悶的問道。
盛淮安這才擡眼看了過來,總是無甚表情的俊臉上這會兒溫柔至極,眉目之間皆是歡愉。
他沒說話,只是將那張紙珍而重之的收進袖中,隨後起身走到沈青卿面前站定,
垂着眼,一雙漆黑雙眸牢牢注視着她。
沈青卿仰頭回望着他,察覺到那雙眼中直白又熱烈的情意,心頭甜滋滋,情緒不由自主就愉悅起來。
“給你。”
她將手中的小盒子塞到盛淮安手中,笑着道:
“回禮。”
盛淮安聽罷挑了挑眉,臉上難得露出一抹驚喜之色。
沈青卿一直看着他,見其眼中並沒有嫌棄之色,心頭默默吁了口氣,嘿嘿一笑,
“我手藝不好,練了好些日子,這兩個算是最成功的了,你別嫌棄……”
說到這,她忽地記起話本子裏冷麪戰神把姑娘送的香囊當暗器的事,
心頭一緊,忙補充道:
“這裏裝得都是香草和藥材,沒有毒物,你可別拿劍劈它啊!”
盛淮安正盯着那香囊上繡得花樣仔細看,聽到這話便朝她看了過來,
眉峯微挑,嘴角笑容添了一抹深意,
“卿卿,此話怎講?”
沈青卿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
若是被這傢伙知道自己在追《冷麪戰神》的話本子,會不會氣得他頭頂冒煙?
當即紅脣一抿,用力搖頭,
“沒什麼,我胡謅的。”
以盛淮安的敏銳,怎會看不透眼前這個心虛的小姑娘。
見她不承認,便也沒揭穿,視線重新落回香囊之上。
盛淮安一直覺得自己眼力尚可,打仗時也好,查案時也罷,都能通過一些細小的特徵和蛛絲馬跡,來推斷出全貌。
可這回他就差把這香囊盯出個窟窿了,也沒瞧出沈青卿繡得究竟是什麼東西。
看顏色像是幾條青蟲,可她不可能繡蟲子給自己……
盛淮安不敢貿然開口,怕自己猜錯惹惱了小姑娘,將東西收回去就不好了。
管它是何物,便是小姑娘繡個不祥之物上去,他也照戴不誤。
盛淮安不再糾結於此事,只將香囊遞到沈青卿手中,
隨後和聲哄她,
“卿卿,幫我係上可好?”
沈青卿大大方方道了聲“好”,
向前一步,低頭將香囊系在他腰封的右側。
看着近在咫尺的意中人,
盛淮安心頭漲滿了歡愉和滿足感,
一雙眼緊緊鎖着她,眨都不捨得眨一下,生怕錯過小姑娘的一顰一笑。
待她終於繫好,準備退開之時,盛淮安的大手便伸了過去,一把將其擁入懷中。
軟玉在懷,少女獨有的香氣縈繞在鼻間。
她僵硬了一瞬,不多時便緩緩放鬆下來,
一動不動,乖乖的依偎在自己懷中。
盛淮安心口熨帖的很,不由得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
“卿卿。”
“嗯?”
她輕聲應道。
盛淮安低下頭,臉側輕輕蹭了蹭她的發頂,低聲開了口,
“我明日進京,歸期不定,
你照顧好自己,若是銀子不夠花便去如意酒樓拿,我已交代過掌櫃,你可隨意支取……”
話聽到一半,
沈青卿神情大變,秀氣的眉頓時擰起,在他懷中退出來,
“你去京城做什麼?朝廷的意思?”
盛淮安頷首,伸出手在她緊蹙着的眉心點了點。
想起自己上次做這個舉動時,小姑娘一臉驚嚇和嫌棄,立馬退出了兩丈之遠……
而如今,她腳下紋絲未動,安靜的站在原地,眼中裝滿了對自己的擔心,
“卿卿。”
盛淮安笑了笑,再次擁她入懷,
心頭無聲的問她,
待我回來,嫁我爲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