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三十歲左右,身形頎長,面相敦厚溫和,瞧着是個老實好相處的人。
見到沈青卿等人時,他一眼便瞧出了沈盛二人是領頭之人,態度擺的格外客氣,
店小二從中做了引薦之後,盛淮明便笑呵呵的開口道:
“諸位英雄遠道而來,未能相迎是我等失禮,稍後用罷了飯,
各位與我一同回王府住下如何?也好讓我盡一盡地主之誼。”
沈青卿是個有禮貌的娃,剛想拱手見禮,又猛地想起自己此番是來砸場子的,
便生生將已經擡起的手又落了回去,傲慢的揚起下巴,冷冷的睨他一眼,語氣敷衍的回了句,
“不必了,我等的住處不勞二爺費心。”
說話間,掌櫃的端着幾盤菜上來了,
他不敢打斷貴人們說話,只小心翼翼的將菜放下,隨後偷偷瞥了盛淮明一眼,見其神色淡定便鬆了口氣,無聲的退下去。
沈青卿着實餓了,看着桌上都是合胃口的菜色,便不想再陪盛淮明周旋,
擡眸看了眼方纔被她派到後廚房盯梢的劉武,
見其微微頷首,這才放心的坐下,同盛淮安等人道:
“用飯用飯,餓死我了。”
說完她又看向盛淮明,
“想來二爺喫不慣這些尋常菜色,就不相邀了。”
受到這等刻意冷對,盛淮明也沒見翻臉,仍是好脾氣的笑了笑,做了個請的動作,隨之坐到旁邊,一副要耐心等候的架勢。
盛淮安從頭到尾都沒有理會這位堂兄。
只見他面無表情的坐在沈青卿對面,倒了碗茶,熟練的拿過筷子涮了幾涮,這才遞給對面巴巴等着的沈青卿。
郭球等人則是坐到了另外一桌,對於自家五爺老媽子似的照顧沈姑娘的行徑見怪不怪,
紛紛低頭用膳,完全無視盛淮明。
沈青卿看似在專心喫東西,實則餘光一直留意着盛淮明,
見其坐在那裏神色溫和,絲毫不見惱火之意,心頭不禁暗暗琢磨起來,
這位可比那位“易燃易爆”的代王世子有城府多了,
始終笑面迎人,卻半點讓人不敢輕視。
沈青卿正胡亂揣摩着,額頭忽地被輕輕敲了一下。
她擡眸看向了對面,只見盛淮安蹙眉看着自己,目光有些無奈,
“多喫青菜。”
沈青卿聽罷“哦”了一聲,不情不願的夾起碗中的一塊綠葉菜放進口中。
隨後朝着他眨眨眼睛,本想示意他這位二爺是個不好對付的,
結果尊貴的五爺大佬臉上半點異色都無,
壓根把盛淮明當空氣,只顧着不停的給自己夾菜。
沈青卿看着自己面前堆得小山似的菜和肉,頓時滿頭黑線,
將那碗“小山”往盛淮安面前推了推,
“大哥也喫,我可喫不下這麼多。”
盛淮安倒也沒拒絕,兩眼注視着她,見其真的喫不下了,這才動了筷,將她剩下那些都吃了個一乾二淨。
盛淮明此時看似溫和有禮,耐心十足,實則內心憤怒至極,
他是臨時受命來請這幾個瘟神的。
想想就惱火!
若不是爲了日後的世子之位,他才懶得管這個爛攤子。
可心頭再是不忿,他面上也未曾表露出來,仍是態度溫和,嘴角一直噙着笑意,
還十分周到的讓掌櫃多加幾個菜,一副生怕慢待了幾位北地使者的架勢。
他一直暗中觀察着兩個主事人,楚氏兄弟。
見那個兄長過度溺愛弟弟的模樣,心頭默默有了主意。
……
北平。
顧行舟的私宅,喬六匆匆而回,面帶愧疚的同主子回着話,
“公子,小人根本無法靠近桃苑,每次都會被那個黃猴子發現,
也不知他究竟是什麼來頭,功夫竟如此了得。”
顧行舟穿着一身淡藍色的錦繡長袍,正伏在桌案上寫着什麼,聽罷眉頭蹙起,思忖了片刻方開口問道:
“那個叫郭球的護衛呢?”
“不知,小人未曾見到他,許是被沈姑娘支出去辦差事了。”
喬六如實回答。
顧行舟沒再繼續追問,而是站起身走到房門口,若有所思的看着桃苑所在的方向,
面露幾分苦澀。
自從得知沈青卿回北平後,他曾多次着人送信給她,卻都被其府上的下人拒收,
說是他們姑娘叮囑了,男女授受不親,顧公子還是保持距離更爲妥當……
顧行舟並不想與她保持距離,哪怕她幾次三番的直言拒絕,
也不想就這樣輕易放棄。
從前一次次的陰差陽錯,已經無力迴天,
可現在好不容易又看到了希望,
盛淮安已經成了活死人,正是她無助難安的時候,
顧行舟很想陪着她度過這段難熬的時光。
可是……眼下不僅見不到人,連信都送不進去……
思及此處,顧行舟嘆了口氣,自言自語似的喃喃道:
“難道我和她之間,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嗎?”
喬三是顧行舟的貼身護衛,最是明白自家公子對於沈青卿的執着和不甘心,
見公子這般失魂落魄,忍不住開口勸慰道:
“公子還是忘了沈姑娘吧。”
顧行舟聞言怔了怔,俊美的面龐染上幾分怒色,轉過身看着他語氣有些激動道:
“忘?讓我如何能忘?
第一眼…自見到她第一眼開始,就註定我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她……”
喬三聞言擰起眉,
不想主子這般執迷不悟下去,硬着頭皮提醒道:
“公子,外頭都在說沈姑娘和盛五爺兩情相悅!是對多災多難的苦命鴛鴦!
這天下女子多的是,您又何苦執着於一個心裏沒您的女子?”
喬六見自家兄弟膽敢觸碰主子的逆鱗,急得一個勁兒的朝他使眼色,示意其不要再說了。
可喬三對於他的提醒視而不見,
既然開了口,就想把憋了許久的話都說完,
“公子,沈姑娘再好也不是您的良配,求您放下吧!
夫人……夫人她已經爲您定了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