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將他胸腔之內滾滾高漲的怒火砸得七零八落,偃旗息鼓。
顧行舟臉色挫敗,手肘支在桌子上,雙手扶額合上了眼,
腦海中不斷閃過自己這陣子做過的事,
一步錯,步步錯……
秦酒與顧行舟自幼一起長大,太熟悉他是個什麼樣性子的人,
顧行舟雖爲商賈出身,但卻是背靠燕王府的巨賈!
是家中獨子,從小便錦衣玉食,這麼多年以來幾乎沒遇到過什麼麻煩事,
忽地在男女情事之上受了這般挫折,一時間走不出來也是情理之中,
就像個還未徹底成長的孩童,遇到喜歡的人或物,不管對方如何想,
他只顧着自己的感受,想用盡一切力氣將對方抓在自己的手中……
看着面前沮喪到不肯擡頭的好友,秦酒長嘆了口氣,剛想起身離開,卻看到了桌面上的幾滴淚水。
他神色一怔,
心頭頓時跟着難受起來。
秦酒咂了咂舌,重新坐了回去,沉默了一會兒後,
長長“嗐!”了一聲,
伸手用力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行了,若是怨我能讓你心裏舒坦些,
那你就怨我好了,左右我臉皮厚……”
顧行舟搖搖頭,將臉埋在手掌之中,悶悶的開了口,
“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意氣用事,
是我太過自私……”
秦酒見他忽然這樣自責起來,又覺得於心不忍,
“倒也不是,若當初是我,知道心儀的女子有好幾個備選人,心裏也好受不了,
你後頭能明白,能理解她的不易,已經很不錯了……”
顧行舟仍然低着頭,一下一下搓揉着自己的額角,語氣愧疚又無措,
“可我不該被憤怒衝昏了頭,
或許……我對沈姑娘的傾慕根本沒有我想想的那麼牢固,
我根本就不懂她,甚至及不上只與其有過一面之緣的宋婉音,
今日宋婉音說,我若是趁着如今盛五瀕死之時去糾纏沈姑娘,
那便是對其人格的侮辱,打心底將沈姑娘當成一個唯利是圖的人,
我起初還不願承認,如今細細想來,宋姑娘說得半點沒錯……”
秦酒見他已經恢復了理智,不再胡亂攀扯,還肯同自己說心裏話,不由得鬆了口氣,
起身將自己坐的凳子往對面挪了挪,直接坐在了顧行舟的身邊,
摟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行舟,你好好想想,
如今盛五爺這般悽慘,雖說是皇室爭鬥奪權,但也是爲了咱們北地的安穩啊!
北地安穩我們這些人才得以過上安穩日子,
沈青卿若是這個時候棄之而不顧,豈不就真的成了要人瞧不起的牆頭草?
她若真的這麼做,你還能真心實意相信她,愛重她嗎?
若是將來有一日你也……我只是舉個例子,
倘若!倘若你沒錢了,她會不會也轉身投入別人的懷抱?
所以啊!沈姑娘越是不肯理你,越是證明其本性良善,乃忠貞之人,
你若實在放不下,便安生等着莫要去打擾,盛五爺都已經這樣了,估計用不了多久……
秦酒越說越起勁兒,一邊安撫好友,一邊將自己暗戀的經驗分享給他。
顧行舟起初還聽不進去,後面見其說的頭頭是道,便抹了把臉,放下手認真的聽了起來。
秦酒見他起了興致,說得越發繪聲繪色,恨不得把自己這些年的心得都剖析給他,
“你啊!莫要急躁,男人一定要沉穩!
只要她一日沒有嫁給旁人,你就還有一日的機會,
你可聽說了?李府那個書生李秉,前陣子秋闈中了頭名解元!
此人前途大好風光無限吶!
我可是記得,他也心儀你那位沈姑娘的,
你再瞧瞧他,可有去糾纏過沈青卿?
並沒有!
據我所知,那小子名聲極佳,
雖從不去沈姑娘面前,但卻時不時便寫文章抨擊那些胡亂謠傳,毀壞沈姑娘名聲的人,
這是什麼?這就是格局,這是默默付出,你學着點吧你……”
顧行舟聽到此處只覺茅塞頓開,忽地明白了自己從前到底錯在了何處,
方纔蹙成一團的眉頭漸漸舒展開,灰敗的臉色也緩和了不少。
兩人足足聊了一個半時辰方止住了話題。
此刻顧行舟已經恢復了幾分從前的意氣風發,好似總算找到了正確的方向,
用力握了握秦酒的手,真摯又誠懇的道了番謝,
轉念想起宋婉音的事,笑着道:
“若是宋姑娘肯嫁給你,待你二人成婚,行舟定會送上一份大禮!”
秦酒聽罷擺擺手,語氣隨意的回道:
“我啊,根本就不抱希望,宋姑娘那麼好的姑娘,哪裏能看得上我?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且熬着吧!還好有兄弟你,日後你我難兄難弟,就看咱們誰先上岸!”
許是被秦酒的樂觀所感染,
顧行舟那愁悶了好幾個月的俊顏,總算露出了些許真摯輕鬆的笑容,
兩人握手成拳,目光堅定的道了聲“好。”
*
大同。
代王等人一直商討到天黑,才做出了最後決定。
由代王親自寫信,信中暗示想向南金借兵,聯手來應對朝廷,
至於具體該如何聯手,自是要當面洽談更爲穩妥。
爲了表示急切,引其上鉤,代王信中許諾願意出重金以及兩座城池作爲條件。
信寫好後,代王便交給了專門負責與金人接洽的手下,讓其速速將信送出去。
沈青卿大大咧咧的跟到了門口,看着那人離開的背影,擡手扶了扶髮髻上的玉冠。
藏於暗處的郭球看到主子的手勢,立刻閃身一躍,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
接下來要做的便是等待了,
信送到卓陀老賊手裏最快也要一日的時間,對方回信還需一日,這其中的兩日便徹底閒了下來。
沈青卿不敢懈怠,恨不得時時刻刻都練習自己的身手,
但又不能在代王府之中暴露太多,免得被人家摸清了自己的斤兩,
她憋的無聊,乾脆想了個法子,扯着盛淮安玩起了文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