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穿成炮灰求善終,太子卻非要娶我 >第360章 渡人者難渡己
    玉明寺後坡的小木屋前,一個白衣僧人在削竹筍,一個鵝黃衣衫的年輕女子在飲茶。

    秋風搖落葉,卻不悲涼。

    “大師,你確定不用我幫忙嗎?”凌玥又問了一遍。

    說是有事請教,倒更像蹭飯。

    還是甩手掌櫃那種。

    明逸回頭一笑:“不用,很快就好了。”

    竹筍外皮上許多泥土,明逸削了好幾個,衣上卻沒沾到一點,這讓凌玥佩服。

    不由得想到了阿昀。

    他當時爲她剝石榴也是一樣,不僅衣裳沒沾到一點石榴汁,就連手也十分乾淨。

    若是不算十幾年磨難化在掌心的繭,那真是一雙完美的手。

    她默嘆一聲,撓撓頭。

    爲什麼現在看到類似的場景總會想起他,她真的喜歡他至此了嗎?

    這感情進展得這麼快嗎?都猝不及防了!

    一念情起,處處是你。

    風也是你,雨也是你;

    星辰大海是你,煙火人間是你.

    明逸已經將筍放在爐上煮了,她仍在遐思。

    “想什麼這麼入神?”

    凌玥反應過來的時候,明逸已經坐在了她的對面,端起茶喝了一口。

    這動作極其優雅,賞心悅目。

    若不是她認識他,還以爲他是名門子弟呢!

    當然,前提是換了僧袍,蓄了長髮。

    她腦補着明逸換裝的模樣,雖然阿昀說得有些刻薄,但她不得不承認,他的容貌足以魅惑衆生。

    “淩小姐?”

    “啊?”她低頭將茶飲盡緩解尷尬,“那個,秋日裏太陽照着犯困。”

    她搪塞着。

    明逸毫不懷疑,因爲她犯困不是一次兩次了。

    喫飽了犯困,沒開飯也犯困,只要一閒着就犯困。

    又見她抿嘴偷笑,有意無意打量他,不解地往自己身上看了看,並無任何不妥。

    “淩小姐何故發笑?”

    凌玥呵呵笑着:“大師若不是遁入空門,想必也會是個儒雅公子。”

    儒雅公子?

    明逸眼中掠過一抹說不清的神色。

    驚訝,無奈,苦澀。

    凌玥有種猜測,秋風搖落葉,本該悲涼的景卻不悲涼,只因這些悲都被他的眼睛給收了。

    她本無意惹驚鴻,可還是唐突了。

    “大師,我玩笑的,你別介意。”

    口無遮攔慣了,這個毛病是要改改了!

    明逸很快斂去了那些情緒,恢復了笑容。

    “沒有,我們是朋友,沒什麼忌諱。貧僧只是想到幼年時的悲苦纔會失態。”

    凌玥微微點頭,若是不悲不苦,也不會做和尚。

    “大師與阿昀倒是一樣,他以前也過得很苦。”

    不僅苦,怕是天底下沒人比他更苦了。

    玉明寺那個雨夜他向她低聲訴說的,她每次爲他治傷時親眼見到的,全都是她刻意遺忘又揮之不去的。

    一句句、一幕幕,構成了她對他感情變化的重要原因之一。

    最初的畏懼變爲了同情,又在時間的作用下成了朦朧的喜歡。

    他每一次的情感波動都如驚濤駭浪,讓她既想逃離又不忍留他一人在苦海中浮沉。

    久而久之,鬧過笑過,他們已經不知不覺中成爲了彼此的習慣。

    “阿昀施主還有苦盡甘來的時候,貧僧卻不可以。”

    明逸微笑着向她說,又像對自己說。

    他的苦是沒有盡頭的,也是無能爲力的。他願青燈伴佛,可塵緣未了,也難了.

    遁入空門,四大皆空,他可以拒絕一切,卻拒絕不了出身。

    也就更無法拒絕強壓在他身上的使命。

    不管他願與不願,甘與不甘。

    凌玥察覺他笑中的無奈,故作輕鬆:“大師常與我說,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怎麼到自己身上倒看不透了?”

    “渡人者難渡己,貧僧讓小姐見笑了。回頭是岸不假,可是有些事回不了頭。”

    見她情緒也開始低落,他結束了那個話題。

    “湯還要一會。對了,淩小姐想問貧僧何事?”

    向一個佛門高僧打聽青樓曾經的花魁,雖然唐突,凌玥也顧不得許多了。

    畢竟剛纔已經唐突過了。

    “大師,你認識一個叫秋心的女子嗎?”

    明逸愕然:“貧僧長年待在玉明寺,女子裏只認識你。這位秋心是什麼人,小姐爲何會向貧僧打聽?”

    “她是我無意間遇上的。之所以向大師打聽,是因爲她認識你送我的佛珠手串。大師深居簡出,這串佛珠又是你常年戴着的,我想着若非親近之人是不能認得的。”

    明逸恍然大悟,想了想,猜測:“許是貧僧在浴佛節法會上露出過。”

    出家人不打誑語,更何況還是幾次幫她的明逸。

    “大師,湯好了,我去盛。”

    秋風搖晃着黃葉,凌玥緊了緊衣裳,說冷就冷了。

    明逸讓她先進屋,他將湯端了進去,又炒了幾道齋菜一起吃了。

    只不過,有道菜吃了之後她驚覺有異,剛要提醒明逸,他已經倒頭趴在了桌上。

    緊接着她也一頭栽在了那裏。

    醒來的時候,她躺在榻上,是明逸的禪房。

    榻前守着阿昀,正託着下巴小憩。

    “阿昀。”她喊了聲。

    少年見她睜開了眼睛,目有喜色,將她扶了起來。

    不待她說話,他就責怪起來了。

    “平日裏總吹噓多厲害,這次怎麼說?被毒蘑菇放倒了吧?”

    她撇了撇嘴,嘆了口氣。

    “我察覺到的時候已經嚥下去了,都怪大師將菜做得太好吃了。”

    阿昀“切”了聲。

    “明逸真是我見過的最執着、最不怕死的和尚,明知道分不清蘑菇有毒沒毒,還孜孜不倦地重蹈覆轍。第一次害了自己,這次差點把你都害了!你也是,居然敢喫他的蘑菇。若不是我找過來,你這條小命就沒了!”

    凌玥給了一波彩虹屁,問他怎麼解的毒。

    阿昀得意極了:“看到蘑菇我就意識到不對了,就從你香囊裏找了上次你給明逸喫的那種藥,餵了你們一人一顆。和尚在另一間房,你要去瞧瞧嗎?”

    凌玥隨他過去,明逸本就白皙的臉帶着些虛弱之色。凌玥給他把了脈,無恙,稍加休息就可以了。

    二人一直等到暮色深沉明逸才甦醒,得知是蘑菇惹的禍霎時自慚形穢。

    “貧僧以後會將蘑菇視作第九大戒律。”

    凌玥與阿昀面面相覷,同時笑了。

    “大師,你有沒有丟什麼東西?”

    她的驟然發問讓明逸一頭霧水。

    即便如此,還是認真檢查了禪房,給了一個否定的答覆。

    阿昀也不解,誤食毒蘑菇而已,怎麼與丟東西扯上了?

    凌玥的眼神凝重起來了。

    “既不是謀財,又不是害命,爲何要對我們用迷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