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又成雪人了?

    強烈的負罪感縈繞在凌玥的心頭,明知他的感情熾熱脆弱還忽略他的感受,不定腦補成什麼慘樣了,說不準又以爲他被拋棄了。

    狠的時候比誰都狠,弱的時候禁不起任何風吹草動。

    雪已經有些厚度了,踩在上面沙沙響。

    凌玥拿了件披風帶上,身後留下兩串深深淺淺的腳印。

    梅樹並不多,找他並不費什麼事。

    只是他的狀態讓她擔心。

    渾身是雪,在一株不起眼的樹下縮成一團。

    深藍色的夜空下,低着頭、抱着膝,像一隻受傷的小獸獨自舔舐傷口。

    她的心一下子就軟了,加快腳步過去。

    “阿昀。”

    少年以爲是風聲,一動也不動。

    她撣了撣他身上的雪,他這才驚覺有人來了。

    “木雕泥塑似的,喊你沒聽到嗎?”

    她拉他起來,把雪撣乾淨,又把披風給他繫上。

    他的臉冰冰的,耳朵也冰冰的,讓她更不是滋味。

    “玥兒,你怎麼來了?又做噩夢了嗎?”他通紅的眼睛裏滿是關切,儼然忘了自己的難過。

    她心裏一暖,搖頭笑着:“沒有,紅果說你在這裏,我就來了。”

    “她怎麼這麼多事,吵你做什麼!”

    他待她屋內的光暗了纔過來,就是不想被她發現。

    “你不會打算一個人待到天亮吧?”

    他確實是這麼打算的,反正睡不着,好過胡思亂想。

    她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臉,牽起他的手:“回去吧。”

    她的手暖暖的,他下意識握緊了,但仍嘴硬:“我再待一會,你先回去睡覺。”

    “那你鬆手。”

    她作勢抽出手,意料之內,未能如願。

    雪花落在她微翹的鼻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他鬆手了,兩隻手快速搓着,又往臉上摸了摸,確定不涼了纔將她抱起:“你現在不能着涼,我送你回去。”

    她乖巧地靠在他的懷裏,摟着他的脖子,這讓他受寵若驚。

    “你原諒我了?”

    “本身就不是你的錯。”

    他聲音很低,夾着委屈:“但你不理我,我以爲......以爲你不要我了。”

    她撲哧一聲笑了,往他懷裏蹭了蹭,想將剛落在睫毛上的雪花蹭掉。

    雪花融化,進到眼睛裏,朦朧了一小片。

    “你就是個小呆瓜!你真把自己當小黑了?就算是小黑,也不能說不要就不要啊。不然某人又要抱怨,什麼本來不可憐,對他好了又不要他,那纔可憐!”

    她的聲情並茂讓阿昀臉紅了,她把他的幽怨之語記得那麼清楚!

    顧左右而言他:“我哪裏呆了?又亂起名字,我纔不是呆瓜!”

    “就是呆瓜。你有意見?”

    “唔......沒有,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但是別再對我冷漠了,我難受。”

    她不屑地“切”着:“你看了別的姑娘,還不許我彆扭一會?”

    ….“我不是故意的,其實我也沒看她,我直接跑了。哦,還問了幾句話,但問話的時候我是背對着她的。”

    “你們倆的事誰知道,還不是就你說的?翠雲若盯着你負責呢?”

    她的眼睛眨巴眨巴,這個時代的女子對名節看得極爲重要,她還真有些擔心。

    阿昀卻沒有這種顧慮,不假思索道:“誰指使她的,她找誰負責,與我有什麼關係?我只對你負責。”

    “要是你娘讓你收了她呢?”

    “這不是她說了算的。”

    小可憐變得霸道冷酷,望向她時目光又柔了。

    “相信我,待我再回來時,不管是誰,都沒資格再責難我們,我也不會再讓你向葉時景行禮。

    他說的,她信。

    “那你要先長進一些,別像個孩子似的一言不合就跑來自虐。你就是個祖宗,淨知道折騰我!”

    “我不是祖宗,你纔是。”

    “頂嘴!”

    “對不起,我錯了。我們一起守歲好嗎?”

    還剩小半個時辰就到新年了,他曾以爲沒機會了,居然有轉機!

    她裝作勉爲其難答應了,心裏卻歡喜得不行。

    在她的要求下,他先去沐浴,換了身乾淨的衣裳。

    身上不冷了,心理危機解除了,他又有了活力,樂此不疲地圍着小姑娘轉。

    還獻寶似的將早就準備好的煙火捧了來。

    煙火在天空綻放,笑容在臉上綻放。

    星火璀璨中,他盼望着她能陪他每一個除夕,歲歲年年,暮暮朝朝。

    相對於院子裏的熱鬧,廊下的紅果、清音與宜桂則哈欠連天、淚眼朦朧。

    這守歲於她們而言不僅是折磨,更是酷刑。

    阿昀考慮到他能這麼快與小姑娘重歸於好,還更勝從前,與紅果的多事或多或少有些聯繫。

    他走過去,伸手向袖中掏出銀票。

    “給你們!”

    冷不丁的聲音直接趕跑了三人的瞌睡。

    待看清他手中的東西,不僅清醒了,還像打了雞血似的精神。

    三張面額一千兩的銀票!

    “表......表少爺,這是給我們的?”

    紅果的激動溢於言表,出於殘存的矜持,她的手在離銀票還有一個小指頭的距離時停住了。

    “嗯。”

    這兒就她們三個,還能給誰的?

    “爲......爲什麼?”

    阿昀沒想到給個錢還要理由,真麻煩!

    還沒想出合適的,紅果已經接了過去。速度之快,像怕他反悔似的。

    “謝謝表少爺。”

    “哦,不用。”

    凌玥瞧着三個女人的財迷樣,眼睛都笑彎了。

    “表少爺居然也懂人情世故了,說,有什麼企圖?”

    面對她的揶揄,阿昀嬉笑着:“我讓她們在我離開後幫我看着你,免得被哪個俊俏小子拐跑了。”

    “不正經!”

    “你以前說我可愛!”

    阿昀繼續放着煙火,望着絢爛的夜空,他發自內心輕鬆。

    多年來,第一次知道,除夕是這樣的。

    不是一年又一年的重複,而是辭舊迎新。

    悲苦不堪的過去漸行漸遠,柳暗花明的新生已在眼前。

    煙火放完時,凌玥正托腮打盹。頭一點一點的,小雞啄米似的。

    三個財迷也不在了,房內的燈都滅了。

    “困了?”

    聽到他的聲音,她睜開惺忪睡眼,點了頭。

    “我要睡覺了。”

    她爬上榻,拉了被子,忽然發現他還沒走。

    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

    “少爺,已經守完歲了,您不就寢嗎?”

    喜歡穿成炮灰求善終,太子卻非要娶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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