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外邊風浪滔天,我自巋然不動。
儘管那風浪的始作俑者就是沈鈞自己,但只要我不承認就沒人知道,赤兔機車也被蕭爺改造的面目全非,就是張綠瘟當面也辨認不出來。
呼——
實驗樓外罡風凜凜,零星的雪花飄落。
厚重多層的隔音磨砂玻璃隔絕天地內外,自成小世界,外面無論颳風下雨,春華秋實,裏面永遠保持二十來攝氏度的室溫,恆久不變。
沈鈞身穿淡藍色的無菌服,蒙的渾身上下只有眼睛裸露在外,而且還被防護眼鏡擋住,他垂着雙手,不敢隨意四處觸碰。
女質檢員在他身上貼來貼去,取樣檢測菌羣。
幾個質檢員推着金屬小車和培養皿在房間中來回穿梭,檢天測地,保證環境達標,乾淨到舔一口地面都舔不到一個細菌的嚴謹程度。
潔淨無菌的房間中躺着一具死去已久的巨大屍體。
七米多高,白如蠟象,橫臥大地,周圍焊接鋼鐵骨架和梯子,一名名研究員在其身體內外不斷地研究取樣,小的像是一隻只老鼠在掏空人體。
“6號巨人標本,死因:臟器衰竭、供血系統崩潰、肌肉撕裂……”
“巨人菌株結構性錯誤,人體巨大化崩潰,菌株蛻變道種失敗,慧根未成型……”
“嘗試藥方輔助,36號藥方無效,殘留細胞徹底死去。”
“巨人道種培育計劃宣告失敗!”
地面上,沈鈞用筆和無塵紙記錄下最後的數據。
鐵架上走下一名名科研人員,皆唉聲嘆氣:“培育菌株慧根太難,遠不如太平真人搶來的快啊。”
他們蛻下實驗服,走出無菌室,無精打采的擺手:“好了,毀滅吧!”
譁!
無菌室中立刻釋放高壓高熱的蒸汽對巨人樣本完全滅活,巨大的機械懸臂從高空抓來,將其搬運至火化爐中焚燬,送入棺槨中埋葬。
【結果:6號巨人樣本無細胞存活,藥方研發失敗,道種孕育失敗】
【處理結果:6號樣品火化】
沈鈞合上六號實驗記錄本,以後或許再也不會打開。
但今天的工作指標已經完成,剩下的時間歸自己所有。
在鉅鹿城中,物資依賴勞動來獲取,凡是有效的勞動沒有高下之分,一切按照貢獻的多少來分配物資,並保證物資分配依賴平均分配曲線上下波動。
沈鈞換上白大褂,穿過層層迴廊,坐在一般控制區的辦公區。
翻閱着盧道先交給他的資料。
柳北北給了他三個月的時間,現在已經時間過半,而他的目的一貫的明確。
“第一,尋找綠瘟的救治之法!”
“第二,系統性的學習藥理知識,掌握開發慧根的知識。”
“第三,重新配出人格分裂症的藥方,防止新的人格跑出來。”
如今,他並沒有產生人格分裂的慧根,因本質上他並沒有從完全病發的人格分裂症中活下來,如果有一天完全病發,結果可能比月神所說更加可怕。
但這並不急於一時。
他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完成前兩個目標,第二個目標是長期的,而第一個目標則無比急迫。
感染不是目的,如果能有小動物從真菌感染中活下來,沈鈞就有可能獲得綠瘟的動物道種,然後嘗試在黃庭中栽種,從而徹底的解決問題。
他按照藥理配比了五種藥方,每日感染十五隻小動物並嘗試治癒。
【第一日,十五隻小鼠死亡,1~5號藥方無效。】
【第二日,十五隻小鼠死亡,6~10號藥方無效。】
……
【第十日,十五隻小鼠死亡,46~50號藥方無效。】
“今天,是我能嘗試配比出最後的藥方,並且半年內的小動物名額已經用完,是最後的機會了!”
沈鈞穿着白大褂,通過全隔離的儀器再次進行實驗。
他將各種藥物摻入食物中,飢腸轆轆的小鼠們紅着眼全部喫掉,然後沈鈞將攜帶綠瘟的培養皿放入試驗箱中。
“吱!”
活蹦亂跳的小鼠們忽然捂住喉嚨,激烈痛苦的大叫。
紅色的眼珠快速的泛綠,一根根綠油油的菌絲絨毛從眼角、耳孔、嘴巴、菊花門中鑽出來,貼着牆壁向外攀爬,長成一株株綠色的蘑菇。
小鼠們在地上打滾,身體肉眼可見的消瘦。
整個試驗箱染成綠色。
忽然,一隻小鼠吱的一聲僵住,好似心率檢測儀線條繃直,小鼠仰天一吼,周身鑽出密密麻麻的綠色菌絲,徹底的被綠色淹沒,栽倒在地……
不一會兒,化作綠色膿血。
【第11日,151號小鼠,死!】
沈鈞面無表情的記錄,在動物房中觀察着十五隻小鼠的情況,一隻只小鼠快速的被綠毛淹沒,而後化作膿血或者焚燒成灰燼。
半個小時後,最後一隻小鼠不甘的嗚咽,在試驗箱的玻璃窗上留下一行血手印後,慘叫的化作綠毛膿水。
“唉……”
【第11日,十五隻小鼠死亡,51~55號藥方無效。】
啪嗒!
試驗記錄本被大手合上。
沈鈞長長一嘆:“與疾病、與生態的鬥爭是長時間的鬥爭,不是一時半刻能夠完成,果然不能急於求成,試驗不可能成功了……”
“柳北北爲了黃庭栽種出桃花慧根,前後耗費了六年。”
科學研究,永遠無法投機取巧,成就是成,不成就是不成。
任何的謊言都將在實踐的槍炮下戳破。
沒有培育出綠瘟道種,沈鈞明白,通過短時間科研的法子解決綠瘟的可能性已經沒有了。
想要救人,只有一個辦法了。
實驗樓外小雪被風吹起,窗戶中倒映着沈鈞的挺拔身影,他冷冽的目光穿透渾濁的天空。
呼~
天地抖擻寒風,地面的大雪紛紛揚揚而起,肅殺之氣遮蔽天光。
“既然自己培育不出綠瘟慧根,只能搶一株了……”
……
另一處實驗室。
曹玄龍和煦的注視着被麻醉的黃狐娘,緩緩舉起解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