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柯克是唯一例外,嘴角的笑容依舊從容依舊懶散依舊……欠揍。
“那些毛線,根本就不是給你妹妹的,而是給你自己準備的,對吧?喬安。”
“否則,你的牀頭櫃上怎麼可能有葉酸呢?”
“而且,除非是準備逃亡,誰會在懷孕初期準備環遊世界,醫生應該不會如此建議,你說呢?喬安。”
就在此時——
一輛巡邏車。兩輛巡邏車。三輛巡邏車。
剛剛還空蕩蕩的停車場,轉眼就已經被塞滿,所有逃跑通道全部被切斷,車廂裏的氣氛越發緊繃。
然而,不同的是,車廂外的氣氛顯得格外輕鬆寫意,甚至還可以看到巡警向瑞凡抱怨柯克的停車位置應該挪挪的笑容,瑞凡用手槍敲了敲引擎蓋,用黑洞洞的槍口指了指裏面的柯克,“你自己和他說。”
這一個動作,喬納尼和懷特就雙雙一陣腿軟,差點就要滑到椅子底下。
喬納尼神經兮兮地看向車窗外,根本無法集中精神。
懷特則連續深呼吸勉強控制住了自己,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可是,海莉,你們不是說海莉……”
嚕嚕,嚕嚕。
柯克喝飲料的聲音非常大,以至於懷特沒有辦法繼續下去,然後柯克擡起頭看向懷特,露出一個笑容。
“海莉-皮考克到底有沒有殺人,你最明白不過了,對吧?你確定準備好和我一起打開潘多拉魔盒了嗎?”
懷特,慌了,“但是,你們剛剛在餐廳……”
“角色扮演。從你們的遊戲之夜得到的靈感。我們需要兇手確信,我們上當了,我們踏入他們製造的陷阱,我們把皮考克當作兇手逮捕,只有這樣,兇手才能夠放鬆警惕,露出尾巴,嘿,看我們找到了什麼?”
懷特愣住了,瞳孔劇烈晃動起來,短短剎那,腦海裏就閃過無數思緒。
但是——
喬納尼滿臉困惑滿眼震驚,終於從車窗外的風景之上收回視線,緩緩轉頭看向柯克,“你是什麼意思?”
“兇手?”
“誰是兇手?”
柯克輕輕擡起下頜,“噢,抱歉,你一直忙着裝死,應該錯過許多精彩,我現在就爲你追趕一下進度。”
柯克一臉熱心腸的表情。
“你看,事情是這樣的。”
“懷孕之後,喬安變得多愁傷感起來,又脆弱又多疑,他們說,那都是荷爾蒙作祟,我想也應該如此。”
“當斯嘉麗-索羅門登場的時候,她成功吸引了喬納尼的注意,喬納尼就如同看見盛開花朵的蜜蜂一般,全天繞着斯嘉麗團團轉,不僅是海莉-皮考克注意到了,喬安也注意到了,這也讓喬安產生了危機感。”
“畢竟,喬納尼也不是第一次拈花惹草了,對吧?”
“如果喬納尼因爲斯嘉麗而改變主意的話,那怎麼辦?”
說着說着,柯克的視線就轉移向懷特,喬納尼也不由自主跟隨柯克的視線一起轉頭看向駕駛座方向。
懷特努力保持鎮定和淡定,但肩膀不由自主地縮起來,似乎可以看到靈魂正在變得越來越渺小越來越拘謹,在柯克和喬納尼的注視下難以掩飾自己的不安,她試圖張口,柯克的話語卻沒有留下機會。
當然,還有喬納尼的記憶,那些根本沒有注意到的、那些隱藏在視野角落的、那些全然沒有意識到正在發生的畫面,匪夷所思地在腦海裏漸漸清晰起來,一時之間也分辨不清楚,到底是自己的記憶因爲柯克的話語而喚醒,抑或者是因爲柯克的話語而產生虛假的回憶。
“週六晚上,格林牧師看到喬納尼爲斯嘉麗吟詩,當時你也在現場,警鈴大作,荷爾蒙干擾了你的思緒。”
“後來,斯嘉麗也開始玩遊戲,她進入宴會廳,你正在打毛線,你的神經立刻緊繃起來,幾乎是一種本能。”
“你利用遊戲轉移斯嘉麗的注意力,然後抓起剪刀,刺向心髒。”
“嘩啦。”
“一切,就是如此簡單,世界安靜了下來。”
車廂裏,鴉雀無聲,甚至沒有人願意動彈。
耳邊,柯克的話語依舊輕鬆寫意依舊閒庭信步,但是,那輕盈的話語卻宛若驚雷,在耳膜之上翻滾。
“隨後,你用地毯包裹屍體,而後把你和斯嘉麗的撲克牌交換,並且以斯嘉麗的名義留下了一張紙條。”
“我猜,遊戲之夜,兇手牌,最初的時候應該在你手上,如同一個暗示。”
“當斯嘉麗出現的時候,當你看着鮮活而亮麗的斯嘉麗,當你感受到斯嘉麗身上散發出來的勃勃生機,你的視線餘光看到了自己手裏的兇手牌,然後,一枚種子就在腦海裏生根發芽,一下就佔據大腦。”
電光火石之間——
喬納尼就看到懷特猛地一下屏住呼吸,那種驚訝那種錯愕那種慌亂,似乎正在迴應柯克的話語一般。
轟!
喬納尼的腦海裏也是一陣轟鳴,愣愣地、久久地注視着懷特,艱難地從喉嚨裏擠出聲音,“這是真的嗎?”
懷特迎向喬納尼的視線,下意識地就想要否認,但是話語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
她,沒有辦法思考。
車窗之外如同正在郊遊般的巡警們時時刻刻干擾她的視線,後排座那位成竹在胸自信滿滿的警探似乎已經掌握全部證據……更可怕的是,那天晚上的一切、那個瞬間的心理,全部就這樣被攤在眼前。
她以爲這是祕密來着。
再次看向自己的愛人,懷特的最後防線也就徹底崩潰。
“我……我不是故意的。”
喬納尼,“上帝!”
柯克抿了抿嘴角,沒有給眼前的亡命鴛鴦溝通時間,繼續往外拋重磅,這次的焦點則是那位大詩人。
“與此同時,安德魯-喬納尼先生,你又說服海莉-皮考克幫助你僞裝自己的死亡。”
“顯然,海莉和喬安並沒有通氣,海莉以爲喬安不知道,喬安其實全部看在眼裏卻假裝自己不知道,於是,海莉和喬安就沒有完成串供,兩個人的證詞漏洞百出,短短一個上午的時間線也沒有整理清楚。”
“皮考克假裝寡婦給麥格雷戈殯葬公司打電話,從通話記錄就能夠看出來,那通電話時來自皮考克的花店,將麥格雷戈調走之後,皮考克進入麥格雷戈殯葬公司的冰庫裏釋放出喬納尼,並且填裝沙包。”
“但你們全然不知道,這一切,喬安全部看在眼裏。”
“她,在不遠處注視着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