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風流 >第284章 齊眉棍
    隨着李如松也翹起了二郎腿,大咧咧的坐在了一旁,與沈烈二人相視一笑,頗有些知己相得的意味。

    沈烈微微一笑,不再阻攔,此刻心中竟生出了一絲暖流。

    這位李公子呀……

    真是個能處的!

    共富貴未必能長久,共患難纔是真朋友。

    此時此刻。

    四周圍是越聚越多的揚州舉子,江南才俊,帶着家中刁奴們振臂高呼,喊打喊殺的局面。

    沈烈壓根沒放在心上。

    只是揮了揮手。

    身後十餘名天津左衛出身的精兵,便取下了隨身攜帶的盾牌,咣噹一聲立在了兩位大人身前。

    這般精兵氣象。

    頓時讓鬧事的揚州舉子們氣勢又是一滯。

    李如松看着這些精悍的番子,微微錯愕,忍不住誇讚道:“這……沈兄麾下竟有如此精兵,失敬。”

    沈烈哈哈一笑。

    李如松將二郎腿換了一邊,從盾牌陣的縫隙裏,看着那些振臂高呼的舉子,露出了一臉的不屑。

    將茶碗放下。

    李如松突然嘲諷道:“朝廷怕舉子造反,就不怕我等武人造反麼,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我等若是反了……”

    話音落。

    周圍本就戰戰兢兢的稅吏,官差,賬房們嚇的一哆嗦,心肝肺跟着撲騰撲騰的跳了起來,心虛的低下了頭。

    一個個恨不得把耳朵捂住。

    聽聽!

    這位爺說的是人話麼,這都是什麼虎狼之詞,這話要是傳出去……

    大人們不得瘋了麼!

    沈烈也是一呆。

    險些將喝到口中的粗茶噴出來。

    “好嘞!”

    這話說的可真是太有道理了!

    可李如松不以爲然,甚至還悠閒的將目光看向了桌子上,擺着的那兩杆西洋短火槍。

    這奇特的火槍讓李公子眼睛不由得亮了起來,然後便毫不客氣的伸出手,拿起其中的一杆擺弄了起來。

    “咦?”

    李如松將打造精良的火銃擱在膝蓋上,翻來覆去的把玩着,那雙虎目中射出了兩道奇光。

    “這……”

    怨不得李如松喫驚。

    這把槍雖然短了些,結構卻十分精巧,與明軍中大量的裝備的火門槍有着天壤之別,甚至連火繩都找不到。

    說着。

    李公子便好奇的將火槍平端了起來。

    沈烈嚇了一跳,忙道:“小心……上了膛的……別走火。”

    李如松便又將燧發火槍又放下了,擱在膝蓋上愛不釋手的把玩着,又撇了撇嘴道:“本官乃神機營副將!”

    又不是外行!

    沈烈只好一攤手,瀟灑的聳了聳肩。

    李如松將手中火槍的龍頭徐徐合上,便又徐徐道:“這火銃哪來的?”

    沈烈含糊道:“此銃乃友人相贈。”

    李如松嘴角便抽搐了起來,那神情好似在說,這麼精巧先進的西洋火銃連我的神機營都沒有。

    你糊弄鬼呢!

    沈烈只好摸了摸鼻子,又含糊道:“確是友人相送。”

    見他態度如此含糊。

    李如松也不問了,只是將那鐫刻着洋文的燧發短槍往腰裏一插,大咧咧道:“這火銃歸我了。

    “哎?”

    沈烈愣住了,有些急了:“明搶啊?”

    李如松咧着嘴道:“給錢的……開個價吧。”

    遼東李氏家大業大,想必也不差這幾兩銀子。

    沈烈摸了摸頭,只好灑脫道:“行,拿着吧。”

    二人正在爲了一杆西洋燧發火銃討價還價。

    不遠處。

    隨着碼頭上聚集的士子越來越多,並且開始鼓譟了起來,竭力想要維持秩序的漕兵已經有些招架不住。

    很快石塊,磚頭從聚集的揚州舉子們中間飛了出來,將幾個猝不及防的漕運兵砸翻在地,伴隨着幾聲慘叫。

    見血了。

    隨着一塊遠遠飛來的石頭,鐺的一聲砸在了沈烈,李如松二人面前的盾牌上,現場開始向着失控的方向發展。

    紛亂中。

    李如松看着人羣中石塊亂飛,還有那幾個倒下的漕運兵,便有些不耐煩道:“這是可是漕運稅關,總這麼堵着也不是個辦法……你說該如何做?”

    漕運兵太渣,平時嚇唬百姓還行,遇到這種有組織成規模的聚衆鬧事,必然是難以抵擋的。

    沈烈便長身而起,笑着道:“依沈某之見……不如快刀斬亂麻,一通棍棒打殺過去。”

    古往今來,古今中外,但凡是那個王朝,甚至在自詡十分發達的歐美社會,遇到了讀書人鬧事這種無解的難題。

    那便只有一個辦法。

    揍!

    說這話的時候。

    沈烈已經從手下那裏接過了一條棗木水火棍,這條棍一半紅,一半黑,高度剛好到一個成年男子的眉毛。

    所以又叫齊眉棍。

    頭部還包着一塊鐵,是衙門裏專門用來打板子的。

    沈烈抄起水火棍,挽起了鬥牛服的袖子,又往滿是老繭的手心裏啐了口唾沫,便向着李如松笑了笑。

    “爺們兒……怎麼說?”

    李如松一呆,萬萬沒想到這位沈兄,平時見到誰都笑嘻嘻的沒什麼架子,此時竟如此剛猛。

    看着沈烈臉上陰森森的笑容。

    李公子這火爆脾氣自然受不得激,便蹭的一下站了起來,也將衣服袖子挽了起來,接過了一條水火棍。

    李如松自然是不肯認慫的,他身邊那幾個精銳遼兵夜不收,更是早已按捺不住,一個個接過了水火棍。

    甚至於。

    幾個夜不收還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也沒個正經樣子。

    人手一條水火棍。

    沈烈便抖擻起微風,吆喝了一嗓子:“爺們兒……走着!”

    隨着沈烈變了臉色。

    一揮手。

    麾下精兵便動作了起來,一手朝着水火棍,另一手提着盾牌,將盾牌陣一步一步緩緩向前推進。

    兵雖少。

    算是沈烈,李如松在內只有三十幾個,可這都是天津左衛和遼軍出身的精銳,一出手便是精兵氣象。

    十幾面盾牌組成的盾陣一絲不苟。

    頂着漫天飛舞的石塊,磚頭向前穩步推進,很快便逼近到了那些鬧事的揚州舉子,和舉子們手下的刁奴面前。

    見石塊,磚頭沒了用處,那些站在最前排的豪門刁奴紛紛色變,不由自主的往後退。

    可此時再想退已經來不及了。

    隨着沈烈一馬當先,從盾牌陣中衝了出去,將手中長棍這麼一抖,劈頭蓋臉便向着幾個豪門刁奴掄了過去。

    慘叫聲響起。

    隨着那刁奴抱着腦袋躺了下去,一條條精壯的漢子跟隨沈烈衝了出去,但只見棍影漫天飛舞。

    血花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