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風流 >第446章 響馬
    雲收了,雨歇了。

    俏臉嫣紅的張靜修眼神迷離,伸出蔥白的手指點了點沈烈的額頭,輕聲道:“你呀,不該在陛下面前提晉王。”

    那可是皇親國戚.

    給天子當鷹犬,最忌諱的便是說皇親國戚的壞話。

    枕着夫婿的胸膛,張靜修輕聲道:“再怎麼說……那也是陛下的長輩,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

    “晉王的事,你管不了。”

    沈烈笑了笑,輕聲道:“我知道。”

    “睡吧。”

    話說完。

    沈烈便擁着睏乏之極的嬌妻沉沉睡去。

    臥房中。

    只有她均勻純淨的呼吸聲。

    而沈烈卻睜大了眼睛,看着那頭頂的輕紗帷幕。

    沉思着。

    過了今晚。

    當廠衛的力量充實了起來,他便可大展拳腳。

    晉王他如今管不了。

    可以後……

    夜幕中。

    沈烈的眼睛亮閃閃的。

    卻不知何時風雲變色,隨着幾聲炸雷響起,冷風從敞開的窗櫺灌了進來,爲這炎炎夏日帶來了一絲涼意。

    可說來也真是邪了,又颳風,又打雷,可是這雨卻遲遲落不下來,便好似老天爺要與大明作對一般。

    而直到清晨時分。

    沈烈猶在擁美高臥不起,府門外卻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被敲門聲驚醒的沈烈翻身坐起,揉了揉發酸的額頭,便匆匆穿上衣衫從臥房中走了出去。

    “誰呀!”

    隨着丫鬟打開了房門。

    不多時。

    便有一個浙軍出身的老護院,領着幾個莊丁急匆匆趕來,在沈烈耳邊說出了一番話:“大人……沈家莊被劫了。”

    頃刻間。

    沈烈眼中寒芒爆閃。

    “走!”

    “抄傢伙!”

    一邊低喝着。

    沈烈一邊快步衝出了家門。

    帶着幾分憂心忡忡,便翻身上馬急奔東廠衙門,匆匆召集起了一支百十來人的騎兵隊伍,便向着沈家莊疾馳而去。

    兩個時辰後。

    城外。

    沈家莊。

    沈烈緩緩勒住了繮繩,帶着百來人的騎兵停在沈家莊並不高大的門樓外,看着莊門內外,到處都是激戰過後留下的痕跡。

    放眼望去。

    人和馬的屍體便那樣躺倒在血泊中。

    十餘騎棄屍於此。

    馬是健馬,人十分彪悍,使用的武器是草原長弓,環首刀,都用黑布蒙着面,穿着一聲黑色夜行衣。

    而這夥人顯然低估了沈家莊莊丁的戰鬥力,想要趁着月黑風高,將這燕山山脈腳下的大莊子血洗。

    卻未曾料到。

    這莊子非但防禦設施十分齊全,裏面的莊丁也訓練有素,裝備十分精良,還有一個幹過海盜的前瑞典國御林軍中校坐鎮。

    於是一番激戰過後,馬匪被莊丁亂槍擊退,連同夥的屍體也不敢收,殘部便逃遁無蹤。

    而莊子裏。

    空地上躺着的兩名莊丁都蒙着白布,正在等着下葬,二人都是面門中箭當場便戰死了。

    還有幾個露天堆放的穀倉被馬匪的火箭點着了,損失了一些糧食。

    騎着馬。

    沈烈進了莊子,看着地上落滿的火箭,燃盡的穀倉,還在散發着嫋嫋青煙,空氣中瀰漫着糧食燒焦的氣味,還有淡淡的硝煙味。

    很快便又看到了,獨自一人坐在大磨坊下面的維克托。

    一夜血戰。

    維克托雖有些狼狽,胳膊上受了點傷,可是卻叼着不知從哪裏弄來的雪茄,扛着一杆燧發火槍。

    正在吞雲吐霧着。

    “老道!”

    沈烈向着他揮了揮手,然後翻身下馬快步走了過去,和這彪悍的洋老道來了個熊抱。

    見維克托安然無恙,他一手調教的莊丁損失不大。

    沈烈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好險!”

    只差一點。

    他苦心經營的沈家莊,這自給自足樣板農場,海量的番薯,土豆,辣椒種子,各種蔬菜大棚便要付之一炬了。

    那損失可就無法估算了。

    心中帶着幾分後怕,沈烈在維克托肩膀上拍了拍,以示讚賞之意,然後便面色一沉。

    大步向着莊外那些馬匪的屍體走去。

    片刻後。

    馬匪的兵器被番子們收集了起來,蒙面的黑巾也去掉了,露出了一張張死魚一般的臉。

    讓沈烈意外的是,這夥賊人卻不是韃靼人。

    而是標準的明人長相。

    查驗過屍體過後,田洪急匆匆走來,輕聲道:“是響馬,夜裏從山裏突然衝出來,打了咱們莊丁一個猝不及防,所幸……”

    萬幸!

    沈家莊的防禦驚人。

    聞此言。

    沈烈便微微錯愕道:“這都是響馬?”

    響馬有這麼裝備精良的騎兵?

    這裝備,這馬匹比邊軍精銳也差不多了呀。

    田洪摸了摸鼻子,應了一聲:“嗯。”

    沈烈眉頭便皺了起來。

    響馬。

    歷史久遠。

    大約在東漢以後,馬匪在馬脖子上掛滿鈴鐺,馬跑起來,鈴鐺很響,故稱馬匪爲響馬。

    而自從嘉靖年間倭寇大舉入侵,官兵不頂用,被倭寇打了個落花流水,民間便只好自行組織武裝力量以求自保。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

    誕生了平遙鏢局那樣的標兵,也誕生了許許多多的匪盜,什麼山匪,路匪,土匪,馬匪橫行。

    其中最兇悍的自然是響馬。

    全是騎兵。

    這些響馬除了劫鏢,劫商隊,還接一些有錢人的尋仇生意,而在沈烈看來,這個時期的響馬其實和後世的黑水公司。

    甚至瓦格納僱傭兵沒什麼區別。

    心中凜然。

    沈烈擡起頭。

    看了看不遠處幽深的燕山山脈,便好似看到了張四維那張陰沉的臉,他知道這事兒還沒完。

    這夥從燕山山脈中衝出來的響馬,定然是受了晉商的錢,來除掉他這個眼中釘,肉中刺。

    沉默中。

    田洪目光森森,輕聲道:“賢弟,這世上只有千里殺賊,沒有日日防賊的道理呀。”

    防不勝防呀。

    這夥響馬攻打沈家莊死了這麼多人,想必是不肯善罷甘休的。

    沈烈點點頭,從牙縫裏憋出了一個字:“查!”

    這響馬也太猖狂了,連東廠錦衣衛也敢劫。

    沈烈怒極。

    先下令重賞作戰有功的莊丁,又留下了一半的東廠緹騎,來協助莊丁防禦,受了刺激的沈烈便翻身上馬。

    向着京城方向疾馳而去。

    又到了翌日清晨。

    京城西門外。

    三萬多災民領到了一袋米,一袋面,還有二兩銀子的盤纏,便扶老攜幼踏上了回鄉的路。

    這一路過中原,過黃河,走潼關回到陝西路途遙遠,而少年天子也頒下了旨意,命沿途各地官府好生應對。

    可不管怎麼說。

    大明朝的臉面算是保住了。

    而官道一旁的林蔭中,盛怒之下的沈烈沉着臉,下令從這些災民中招募青壯,來充實廠衛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