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強借着微弱的光線，江宴沉低眼看向蘇沂。
“你覺得是什麼。”
“我沒覺得是什麼，我困啦，睡吧。”
說完，蘇沂莫名有些躲避江宴沉的視線，她將一顆小腦袋衝對方懷中拱了拱，低聲道，“哥哥，晚安。”
一夜很長，蘇沂沒有注意到。
在她入眠好久之後，面前的少年緩緩睜開眼睛，看了她好久，好久。
*
翌日。
蘇沂醒來時，已經是日上三竿，她身側是一貫的空空蕩蕩，江宴沉留下卡片，說是外地的會議突然恢復，再次出差了。
說是這次的項目比較久，會呆一段時間，但是他會盡快回來。
將紙條放下，蘇沂掀開被子下牀。
今日除卻天氣差了點，和之前的每一天，都很類似。
蘇沂照常端着杯子走到廚房，剛燒上熱水，她的手機便震起來。
“喂？”
下一秒，電話那頭傳來激動的女聲，“你今天看新聞了嗎！”
“什麼？”
“說是昨天晚上在老城區的爛尾樓那裏摔死個人，確認身份之後發現是喬家的養女！”
說這些話時，江柔的語氣有些顫抖，“喬婉她......死了。”
她知道。
她當然知道。
甚至，她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面無表情將茶包在櫃子裏拿出來，蘇沂將其撕開口子，把茶包有條不紊放進自己的杯子。靠在櫃子邊上時，蘇沂淡淡道，“是麼。”
“唉，雖然說這個喬婉平日裏確實讓人討厭，但是突然離開了，也叫人心裏空空的......”
江柔在電話那頭髮着各種各樣的傷感牢騷，蘇沂只關心自己的熱水什麼時候燒開。
不知過了多久，竈臺上發出一片嗡鳴，蘇沂擡手，將冒着白氣的滾燙熱水倒進自己的杯子裏。
拿着小勺子輕輕攪拌了一下，蘇沂這纔開口，“一切都是命數，上一世欠的，這一世就要還。”
“平時感覺你還挺唯物主義的，居然也是有神論的信徒。”
感慨兩聲，江柔換了話題，“對了我辭職了，我決定還是先感受一下學校的生活，多學一點東西，之後再搞這些有的沒的的實習。”
“你能這樣想，挺好的。”
嘿嘿笑了笑，江柔道，“那你今天什麼安排，工作還忙嗎，出來逛逛？”
“今天要去醫院看朋友。”
“我陪你吧！”江柔在電話那頭自告奮勇，“正好我們報社的編輯大大給我發了個離職紅包，我請你喫飯！”
兩人一拍即合，午飯時間在靠近市中心的一家素食餐廳見面。
喫過午餐，兩人便直奔醫院。
爲了表達自己的探望，江柔執意在醫院門口買了個果籃。
蘇沂看了眼，買了些散裝水果，告訴江柔，這樣的更實惠。
走進醫院的路上，江柔一直在喋喋不休吐槽，說是果籃更能顯示誠意，看上去好看。
可是當江柔隨着蘇沂站在病房內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蘇沂買散裝水果的考慮。
江柔感覺心似是被揪了一下，這小男孩比她報導過的任何一個留守孩子，看上去都可憐的多。
躺在牀上的女人此時手中扯着一個布娃娃，嘴巴里面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時候久了她會扭過臉來，試圖和小男孩進行交流。
確實，這樣的家庭，確實是更需要實用性強一些的“禮物”。
將手中的東西放下，蘇沂笑眯眯在小男孩身邊停住，“給媽媽洗頭髮呢？”
如今的韋小寶，已經和蘇沂親近了許多。
只見韋小寶點點頭，將母親的頭髮擰乾，“嗯，好多天沒洗了。”
“蘇沂姐姐你們稍微坐一下，我馬上就來。”
說完，韋小寶便端起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盆子，搖搖晃晃衝門口走去了，腳步聲越來越遠。
看着眼前小男孩的背影，江柔皺緊眉，“他看起來，現在應該是坐在教室裏的年紀。”
趁着韋小寶不在的幾分鐘，蘇沂大概講了講韋小寶的身世。這個可憐孩子，引起了江柔的一道道感慨。
很快，韋小寶從外面回來了。
他先是將盆塞到牀底下，隨後將桌子上開了口沒用完的小袋洗髮膏，小心翼翼收進櫃子。
做完這一切，韋小寶纔拿出幾個不配套的杯子，“姐姐們，喝水。”
看着乖巧坐在牀邊的韋小寶，還有一側乾乾淨淨的李萍，蘇沂笑道，“你把你母親照顧的很好。”
“還好。”
“最近在醫院感覺怎麼樣。”
“挺好的，叔叔阿姨們都很照顧我和媽媽，有時候護士姐姐還會給我拿一些書，沒事幹的時候我就看看書。”
餘光瞥見一側敞開的本子，蘇沂眉眼間劃過一絲驚豔，“你字寫的不錯。”
聞聲，韋小寶揮揮手，嘿嘿笑笑，“還行，我就是自己模仿着寫的，我也不是很懂這些。”
說完，韋小寶緊張地看了蘇沂一眼，“蘇沂姐姐你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嗎，是需要幫忙嗎。”
聽到這話，蘇沂一怔，隨後她看穿了眼前小傢伙的小心翼翼。
只見蘇沂擺擺手，“你不要緊張，我不是來要錢的，我這個人捐了就是捐了，等你以後長大有能力了，也幫助其他人就好。今天來主要就是看看你們過的怎麼樣。”
盯着韋小寶的小身板，蘇沂比平日裏多說了幾句。
“姐姐不缺錢，也不會讓你缺錢，平時有什麼想喫的就買，多喫飯長長個子，以後才能更好的保護媽媽呀。治病的錢不用擔心，你們的主治醫師會直接和我聯繫。切記，不要心疼錢。”
“謝謝蘇沂姐姐......”
起初見到蘇沂，韋小寶還充滿敵意。如今，他覺得蘇沂便是世上最大的善人。
“姐姐你放心，我長大了一定做個好人，做個和姐姐一樣的人。”
嘴角浮起幾分欣慰，蘇沂笑笑，“好，那你們先聊，我找醫生有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