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溫暖和刺骨的交界線,蘇沂感覺有些怪怪的。
只見蘇沂點點頭,淡淡嗯了聲。
醫院似乎並沒有因爲此時是黑夜,就開始棲息。
反而因爲天色漸晚,原本就暗沉的死亡,在這樣的黑夜面前,顯得更加讓人恐懼。
蘇沂站在醫院門口,看着周圍的人來人往。
這一刻,蘇沂感覺左胸口一陣荒涼。
如果蘇沂沒記錯的話,今天的天氣預報,應該是有雨的。
但是好多沒有牀位的家屬,此時和病人正坐在醫院門口,家屬們給病人舉着手中的掛水吊瓶。
還有好多看上去沒有錢治病,所以坐在醫院門口樓梯上啃饅頭的人。
或者是農民工樣子,幾個工友聚在一起,在門口隨便就躺下了。
看到這裏,蘇沂不禁轉身看向不遠處的天空。
在蘇沂的視線中,天色已經變成一半一半。
一半月明星稀,另外一半,則像是蓋了一層厚被子,烏泱泱的全部都是黑色。
蘇沂知道,那就是下雨的象徵。
在不知道多長時間之後,一場雨就會突然降臨。
隨後在自己面前的這些人,就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了。
說實話蘇沂重生之後,一直在做好事。
蘇沂總是覺得,自己可以多做一點,再多做一點,這樣可憐人不至於那麼那麼可憐。
但是此時此刻看着面前的這些人,蘇沂就只有一個想法。
那就是自己這麼長時間做的,遠遠不夠。
這天地下的苦命人實在是太多了,自己要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
注意到蘇沂的神色,江宴沉精準無誤直接猜出蘇沂的心思。
就在蘇沂眼神抽不回來時,蘇沂突然感覺自己被誰攥住。
溫熱的滋味從手心處傳過來,於是蘇沂轉臉,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男人。
她眨了眨眼,眉眼間滿滿當當全部都是情緒。
四目相對,江宴沉開口。
“是不是擔心他們?”
江宴沉似乎總是能看穿她的心中所想。
蘇沂點點頭,拿出自己的小本子。
此時周雅如已經被送進急救室,所以蘇沂並不着急。
蘇沂知道,自己着急也沒什麼用,現在能做的,就是相信醫生和護士。
如果醫生護士沒什麼辦法,自己再出手。
蘇沂沉下氣來,在小本子寫完之後,將小本子直直放到江宴沉面前。
江宴沉低眼一看只覺得左胸口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一樣。
自家蘇沂,真的好溫柔,好善良。
只見小本子上寫着。
“看見這種畫面我總是難受的,哪怕我已經覺得自己足夠冷血,但是看到這些畫面,還是會難受。雖然我沒有爸爸沒有媽媽,但是我總會覺得,這是誰的爸爸誰的媽媽,或者是誰的家裏人……”
“這個世界上的苦難真的是無窮無盡的,我想要幫助一幫人,但是這一幫人之外,還有另外一幫人,不管我怎麼做,世界上的苦難,似乎都那麼多,那麼那麼多……”
江宴沉知道,那是因爲蘇沂的情緒已經起來了。
即便蘇沂已經儘可能讓自己的字體看起來沉着,但是這細枝末節的東西,還是暴露了蘇沂的情緒。
江宴沉長呼一口氣,眉眼間再次掛上春風。
只見江宴沉拉着蘇沂的小手,他沒急着帶蘇沂進去,而是帶着蘇沂在門口的小樓梯上面坐下。
江宴沉忽然擡起手,指着馬路對面的一片空地。
那空地上,來來回回走的都是車,還有幾個小攤子。
江宴沉側目看向蘇沂,“你看到了什麼,馬路對面的,是什麼?”
似乎沒想到江宴沉會這麼問,蘇沂眨眨眼睛。
在仔仔細細觀察之後,蘇沂在本子上刷刷刷寫了寫。
她將小本子送到對方面前。
“是車子還有小販。”
“對。”江宴沉開口。
這一刻,江宴沉看向蘇沂的眼神,突然變得越發溫柔起來。
只見江宴沉開口,“但是蘇沂,很久很久之前,那裏不是這個樣子的。”
江宴沉的聲音很好聽,很清冷,但是每當江宴沉要說什麼重要的事情的事情,卻也會蒙上幾分故事感。
江宴沉側目看着蘇沂,他一字一句,那語氣別提有多鄭重其事了。
只見江宴沉開口。
“那裏很久很久以前,是一羣找不到工作的農民工,還有好多從別的地方來,找不到工作沒辦法養家餬口的人,還有晚上被家暴跑出來無處可歸的婦女,以及一些沒有家可以回,只能坐在街頭的可憐小朋友。”
似乎是沒想到江宴沉會說這個,蘇沂眨眨眼,眉眼間透着幾分不解。
在蘇沂不解視線中,江宴沉如是道。
“現在這些人之所以不在這裏了,是因爲有一個小姑娘出現了。”
“那小姑娘起初只是在城郊的地方拿下了幾塊地皮,後面隨着時間一點一點走,小姑娘在城郊締造了屬於她的帝國。”
江宴沉微微一笑,言語中滿是對這女主角的欣賞。
“她讓越來越多的人有家可歸,給很多人創造了工作機會,不僅僅如此,還有好多被家暴的女人,似乎也有了避難所。”
“當初我每天待在這個小姑娘身邊,雖然當時小姑娘可能是爲了復仇,爲了讓自己的勢力變得強大而做這些事情,但是在我看來,當時的小姑娘工作的時候,完完全全就是爲了讓別人幸福。”
聽着江宴沉的話,蘇沂感覺自己的眼眶稍微有些紅。
蘇沂不是傻子,蘇沂知道,江宴沉是在講她。
確實,這些事情,都被江宴沉看在了眼裏。
江宴沉直勾勾看着蘇沂,眉眼間的欣賞和喜歡簡直要溢出來。
“小沂,不止是這一條路,市中心的城中村,城南的老城區,還有好多好多條路,那些沒地方去的人越來越少了,你已經讓這一幫人,和那一幫人,都得到幫助了。”
“至於剩下的沒有被你照顧到的後面幾幫人,隨着時間的推移,大家都會被照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