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俯身一看,是一根骨頭,成年男子的骨頭。
果然,這地上的骨頭除了獸骨,都是人骨,並且無一例外,全是男子的。
再結合和鬼新娘的對話,她好像只要男人,不要女人。
難道?這鬼新娘心心念念想給自己找一個夫婿?
柳望舒自己都被這個想法逗笑了,怎麼可能這麼簡單。
這都是什麼事兒啊,炙陽草沒找到,江影被抓,鬼新娘的破事兒有沒有頭緒,柳望舒只覺得心裏有一股無名火。
霜華散發出淡淡青光,讓柳望舒覺得心中鬱結散了些。
“這霧,能亂人心志。”
被抓走的江影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那些曾經的遭遇不斷在他的腦海中涌現。
“你這狗雜種,有人生沒人養”
“想喫飯啊,我家大黃盆子裏還剩了些,哈哈哈哈”
“離他遠點,他這人是個瘋子”
“你就該去死,還活着做什麼啊”
這些聲音不斷在耳邊迴盪,恨意從胸中涌起,他恨不得把那些人扒皮抽骨。
江影胸前起伏,不斷喘着粗氣。
那小小的勾玉掛在心間,上面傳來絲絲涼意,讓他恢復了些理智。
女鬼把江影抓過來,嗅了嗅江影的氣息,“你是誰?我們見過?”
不等江影回答,她就搖着頭,“不可能,這不可能,都死了,都死了。”
江影懶得想女鬼要幹嘛,他只想逃出去,去見姐姐。
柳望舒也十分焦急,雖然江影有她給的勾玉保護,但她還是覺得不踏實。
可這線索這麼少,一時無法下手。
她想靠那枚勾玉感知江影在哪兒,可釋放的靈力都石沉大海。
思慮再三,柳望舒決定用歸衍術。
歸衍術,能推演出那女鬼的過往,可以知道那女鬼是爲何而死,死在哪兒。
鬼魂死後,都會停留在自己死去的地方,那地方對他們來說就是家。
鬼新娘一定會把江影帶去那裏。
只是歸衍術十分消耗修爲,若是那女鬼再來,就……
況且,這女鬼背後或許還有一個難纏的人物。
值嗎?
若只是爲了增加他的好感,那這代價也太大了吧。
柳望舒心裏猶豫起來。
柳望舒承認,有那麼一瞬間,她想一走了之。
江影是可憐,她也心疼,但不足以讓她將自己置於危難之地。
可她想起江影對世人的質問,想起他抱着自己問,會不會一直陪着他。
柳望舒覺得自己的就像被人用手狠狠揉了又揉。
“罷了罷了”柳望舒甩甩頭,開始施咒。
身爲修士,職責便是護衛蒼生,不管江影以後如何,他也是芸芸衆生。
落霞山青光大盛,柳望舒眼前的景色不斷變化,最後定格在一座古樸的院落上。
江府。
江府是蘇州城有名的商戶,今日是江家小姐和裴府大公子裴鈺的大喜日子。
紅豔的燈籠掛滿了江府,丫鬟們也是腳不沾地的忙活着,生怕出了點兒差錯,耽誤大事。
內院,江嫣一襲紅衣正對着鏡子梳妝。
“小姐,夠美了,你現在這打扮,姑爺看了你就走不動道了”,丫環小云打趣。
江嫣嬌羞的瞥了小云一眼,“就你貧嘴,再如此我就罰你了。”
嘴上是責怪,心裏確實歡喜,今日她終於要嫁給她的裴郎了。
江嫣回頭,撲倒夫人懷裏,“娘,嫣兒捨不得你,嫣兒不嫁了。”
江夫人拍了拍江嫣的頭,“傻丫頭,又說胡話。裴鈺是個好孩子,娘還指望早日抱孫子呢。”
聽到心上人的名字,江嫣羞紅了臉,嬌嗔一聲,“娘。”
母女兩又說了一些體己話,等迎親的隊伍來了,才依依不捨的分開。
江嫣在小云的攙扶下,慢慢跨過大門。
可不知哪裏吹來一陣風,硬是把江嫣的蓋頭吹了起來。
江嫣那嬌豔的臉蛋兒被人看了個真切。
人羣中傳來陣陣驚歎,無外乎是驚歎其貌美。
江家父母被這變故嚇了一跳,新婚當新娘日若被外人看了,那是大大的不吉。
至於如何不吉,也沒人知道,但老一輩兒是這麼說的。
裴鈺看江家父母臉色不對,也猜到了他們的想法,笑吟吟的說:“爹,娘,多謝你們能把嫣兒交給我,我會用生命去愛護她,不讓她受半分委屈。”
聽了裴鈺的話,江家父母臉色有所緩和。
“落霞山道路崎嶇,我帶人先行。”裴鈺繼續說。
裴鈺這話的意思,自己帶人先探探路,萬一有什麼變故,也能及時應對。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江家父母也不好說什麼,點了點頭。
“嫣兒能嫁給你,是她的福氣”,看裴鈺細心謙和,江母十分欣慰。
女子這一輩子,不就是圖個疼自己愛自己的好夫君嘛?想到這些,江母對裴鈺更是滿意。
裴鈺從馬上躍下,走到江嫣面前,語氣堅定,“嫣兒,我想讓你做我的妻,什麼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江嫣沒想到裴鈺會在這麼多人的面說這番話,雖然有蓋頭擋着,她還是覺得臉燙的厲害。
她不自覺地捏緊了手中的帕子,“你小心啊。”
“好”,裴鈺跨上馬,朝江嫣深深地望了一眼,拍馬而去。
人羣中不少少女已經羞紅了臉,裴鈺本就長得俊秀,還如此溫柔,哪個情竇初開的女子不心動。
過了半柱香的功夫,江父看時辰差不多了,緩緩開口開口,“嫣兒,去吧。”
江嫣知道,這次是真的要走了。
朝父母拜了三拜,“女兒跪辭爹孃。”
江夫人眼淚已經止不住了,江老爺眼眶也有些溼潤,“去吧。”
衆人擡着轎子,浩浩蕩蕩向落霞山走去。
江嫣坐在轎子裏,心裏滿是甜蜜。
她覺得轎子晃了些,卻也沒有在意,她只當是轎伕們爲了趕時間走得快。
可速度越來越快,江嫣覺得轎子似是飛了起來
她偷偷掀開簾子,發現他們走的並不是大路,而是一條崎嶇的小路。
“停下,這不是去裴家的路,你們帶我去哪兒”,江嫣有些慌了。
“姑娘放心,是裴公子讓我們帶你來的”,一個轎伕回答她。
聽到是裴鈺,江嫣的心放下了些。
不知過了多久,轎子終於停下來。
江嫣頂着蓋頭,但她還是察覺到有人掀開了轎簾。
她下意識認爲是裴鈺,心裏的不安消散了些,她在空中摸了幾下,便抓住了那掀簾子的手。
對方卻一用力,把她從轎子里拉了出來,江嫣身子一軟,倒在了那人懷裏。
“嫂嫂對我投懷送抱,就不怕我哥哥喫醋?”輕佻的語氣從頭頂傳來。
江嫣這才意識到,這不是裴鈺,而是他的弟弟裴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