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巫賢族離徐州城不算遠，不到半日幾人便回來了。
“沒想到，此行竟是如此順利”，落到徐州城的地面上，柳望舒的心裏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那個堪稱她夢魘的男人就這麼死了。
妄天尊看柳望舒想得出神，便道：“在想什麼。”
“啊？”柳望舒愣愣地看了他一眼，“只是覺得像是夢一樣”，她的手捏了捏自己的衣袖，“總覺得，那個妄天尊就這麼死了，有點不敢相信。”
妄天尊的眸色沉了幾分，“爲什麼。”
“感覺他那麼厲害，怎麼就這麼輕易”，柳望舒隨手拿起路邊小攤上的一個荷包看了看，又遞給了江影，“好看嗎。”
妄天尊沒有看那個荷包，只是盯着柳望舒的眼睛，“那你是想他死，還是想他活。”
雖然妄天尊心裏大概知道柳望舒的答案，但他還是受虐一般的想親口聽她說一次。
“自然是前者”，柳望舒又拿着荷包在江影的身上比了比，“你也知道，我挺怕他的。”
周圍的空氣驟然冷了幾分，妄天尊的心中竟然生出幾分異樣的酸楚，她果然是恨他的，恨不得他去死。
柳望舒看江影待在原地，也不說話，擡頭看了他一眼，“怎麼了，臉色這麼差。”
話說完後，才意識到妄天尊也算是江影的前世，自己方纔的話有些不妥，趕緊打圓場，“也不是，其實想想，他這個人”
她努力的想回憶出妄天尊的一些優點，卻怎麼也想不出來，好半天，她才勉強擠出幾個字，“他長得還是挺賞心悅目的。”
這算是什麼理由，妄天尊的臉色更黑了。
“也算吧”，柳望舒小心地看了江影一眼，求證似的問。
心裏卻在暗暗叫苦，江影以前對妄天尊的事也不感興趣啊，今天怎麼好端端問起這些來。
妄天尊看着柳望舒的臉，心中的酸楚更甚，她現在這麼說，是真的覺得妄天尊這個人罪不至死，還是因爲江影不開心了，才這麼改口。
妄聽尊不傻，他自然知道柳望舒是因爲後一個原因，可他如今是頂着江影的身份，便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
“算。”
看江影鬆口，柳望舒才露出幾分笑意，又獻寶般的把那個荷包遞了過去，“你看，這個好看嗎。”
是最普通的面料，上面繡着兩隻鴛鴦，繡工也算不得好，妄天尊那裏用過這麼劣質的東西，但是又不想掃了柳望舒的興致，便點了點頭，“好看。”
“我瞧着也不錯”，柳望舒的眼睛都彎成了兩個月牙，“老闆，我要了。”
老闆一看有生意，便趕緊說些吉祥話討巧。
妄天尊卻有些意外，“怎麼想起送這個。”
“上次我做的太醜了”，柳望舒有些不好意思的小聲道：“你帶出入，免不得要被笑話的。”
堂堂魔尊，居然帶着那繡着“小雞”的荷包，多少有些影響形象。
“不要了”，妄天尊的臉色都快黑成碳了，把一旁的老闆都嚇了一跳。
柳望舒不知道江影今天這是發什麼神經，這心情就跟六月的天一樣，說變就變。
“你若不喜歡，我們換一家？”柳望舒試探性問了一聲。
妄天尊沒有回答，只是自顧自的往人羣裏走，所到之處都是寒意瀰漫，嚇得路人自動讓出一條路來。
“你等等我啊”，柳望舒給老闆賠了個不是，便趕緊追了上去。
妄天尊卻不理他，一個勁的往前衝。
給他就是自己親手做的，給到他妄天尊了，就在路上隨便買一個打發了？
妄天尊越想越氣，他知道如今柳望舒只把他當江影，也相當於柳望舒在路邊買了一個送給江影。
可他心裏，就是過不去這個坎。
“阿影”，柳望舒小跑着跟了上去，抓住江影的手腕，“若不喜歡，和我說就是了，自己生悶氣算什麼啊。”
“你自己做”，過了好半天，他才扭捏的說出這一句。
柳望舒一副看傻子的表情，“我做的很醜啊，你看你現在腰間的”
她的話沒有說完，因爲她發現江影腰間掛的荷包不見了。
“你的荷包呢”，她問道。
明明去之前還帶着，怎麼回來就沒了？
妄天尊心下一驚，下意識往腰間摸了摸，他沒有注意到，江影的腰上還掛着一個荷包。
最該死的是，這荷包像是柳望舒親自做的。
“不小心丟了”，他的話裏帶了幾分心虛，生怕被發現出他是假的，“打鬥的時候。”
爲了增強自己的說服力，他又特意補充了這一句。
他妄天尊何時會這般小心翼翼的去圓一個哄，妄天尊自己都覺得有幾分好笑。
“是嗎”，柳望舒隨口應了一聲。
不應該啊，她記得江影給那荷包施加了法力，不會這麼輕易丟纔是。
看柳望舒還有些疑惑，妄天尊還想解釋，就聽見人羣一陣騷動。
那些原本自發讓出幾條路的行人此時都在不斷向他們靠近，像是要把他們圍起來一般。
“別讓她跑了”，人羣中不知道是誰喊了這麼一句。
一個女聲立即附和，“可不是，這妖女可是把逍遙宗的臉都丟盡了哦。”
“你說說她圖那魔頭什麼啊。”
“誰知道呢，或許人家魔尊會伺候人呢。”
“對，聽說他們還是師徒的時候就不清不楚，總是摟摟抱抱。”
“不知廉恥，什麼仙師，就是蕩婦一個。”
……
從他們零零散散的話語中，柳望舒能聽出，他們在說的是她和江影。
心裏早就做好了準備，可在大街上被人圍住這麼說，心裏還是生出強烈的羞恥感。
她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卻撞上了一個人。
妄天尊的眼裏閃過一抹殺意，“沒事。”
他的目光掃過這一羣人，原本還在竊竊私語的人們立刻禁了聲。
他們都是普通百姓，沒有見過江影，最近城裏散發的告示也都是關於柳望舒的，可這男人的目光太可怕了。
“你們是都過膩了嗎”，妄天尊把柳望舒拉倒身後，冷冷道。
眼前這場景便是他最初想要的效果，可當他親眼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心裏又止不住的憤怒。
明明想毀了她，又不忍看她墜入塵埃，妄天尊覺得自己矛盾極了。
他這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只覺得心顫了顫，不知道爲什麼他們總覺得眼前這看起來俊美不凡的男人，真的能做出來這種血腥的事。
“怕，怕什麼”，一個男子大着膽子，“逍遙宗的仙師馬上就來了。”
就算是要慌，也該是柳望舒這個修真界的恥辱怕，他們有什麼好慌的。
“是嗎”，妄天尊的嘴角勾了勾，生出幾分異樣的美，就像是那罌粟一般，美麗又危險。
下一秒，方纔那個說話的男子便倒了下來。
他甚至連反映的機會都沒有，表情還是剛剛的樣子，可能她的心裏還在堅信，逍遙宗的仙師會來這裏清理門戶，而他能看一出好戲。
這突然的變故讓周圍的人嚇破了膽，這人居然能在談話間殺人於無形。
他們好像猜到這個人是誰了。
跟在柳望舒身邊，容貌俊美，殺人不眨眼，除了她那已經入了魔的徒弟江影，還能有誰。
他們之前只是聽過江影的名號便避其如蛇蠍，更別提如今親眼看見他不知不覺間就殺了一個人。
他們開始怕了，想往後退，遠離這個殺神，可腳底像是黏住了一般，怎麼也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