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讓柳望舒的放鬆不少，心裏甚至存了一絲僥倖，他不來是不是代表他默許這個孩子的存在？
綠蕊把安胎藥遞了過去，小心問道：“聽說尊上近來心情不好，夫人可要去瞧瞧。”
柳望舒一口飲下這苦澀的湯藥，皺巴着臉，“他見了我，只會更不好。”
“夫人與尊上吵架了？”，綠蕊從懷裏掏出包着杏乾的紙包遞給柳望舒，“要奴婢說啊，你只要肯主動去看一眼尊上，他這氣準沒了。”
尊上這哪是真生氣啊，分明是等着夫人給他一個臺階下。
“你是得了他什麼好處，淨替他說話”，柳望舒把一塊杏幹送進嘴裏，滿足的眯起了眼睛。“這個好喫，下次多買些。”
綠蕊嘟囔了一聲，“那您自己給尊上說啊。”
這杏幹就是妄天尊送來的，他最近火氣大得很，綠蕊可不敢去觸黴頭。
“嗯？”柳望舒回頭看了她一眼，“咕噥什麼呢。”
“奴婢說啊，夫人如今真是越發溫婉動人了。”
柳望舒被她這違心的話逗笑了，“油嘴滑舌。”
妄天尊剛進門，就看見柳望舒和綠蕊說笑，手中的紙包被他捏得有些變形。
真是沒心肝的小東西，害得他在那憋了大半月的火，她自己倒是過得悠閒。
“下去吧”，妄天尊跨進屋子，把那紙包隨手丟在桌上。
綠蕊看妄天尊臉色不好，很識趣地退下了，屋子裏又只剩下了柳望舒與妄天尊二人。
“你今天，怎麼有空來了”，柳望舒先是看了一眼桌上的油紙包，才擡頭望向妄天尊。
這裏麪包的會是什麼東西。
妄天尊把柳望舒的反應都看在眼裏，心裏更加窩火，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你說呢？”
他的目光無意識的掃過桌上的紙包，柳望舒心莫名快了幾分。
莫非，他今日是來打掉孩子的？
“猜猜看”，妄天尊把紙包推到她的面前，“這裏面，裝着什麼。”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柳望舒的嘴角，生怕錯過她說的每一個字。
柳望舒強撐起一抹微笑，“是些喫的吧，我剛喝了藥等會喫。”
“這是我親手挑的”，妄天尊打斷柳望舒想收回紙包的手，“可別偷偷藏起來。”
“怎麼會”，柳望舒尷尬的笑了笑，趁着妄天尊鬆手之際，飛快地收好紙包。
妄天尊的狀似無意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如今算來，有兩個月吧？”
柳望舒不知道他的用意，只能笑着點點頭。
“雨輕煙也有半個月沒見了”，妄天尊話鋒一轉，“她去哪兒了？”
柳望舒端着茶杯的手一頓，滾燙的茶水濺到白嫩的手臂上，“我讓她去尋荷包了。”
既然妄天尊提起這件事，那他一定知道了什麼，甚至已經抓到了雨輕煙，與其瞞着惹他生氣，還不如說出來，這件事還有迴旋的餘地。
顯然，妄天尊對於柳望舒的乖巧很滿意，他起身走到柳望舒身後，把她環到懷裏，“真是爲了找荷包？”
就在柳望舒打算回答的時候，他突然湊到她的耳邊，輕聲道：“還是爲了找他？”
環着柳望舒腰身的手驟然收緊，嚇得她打了一個機靈。
妄天尊輕輕摸了摸她的頭，“你怎麼總是學不乖呢，在我身邊，還總想着他？”
他這話說的十分溫柔，像是情人間的低語，但柳望舒知道，越是平靜的海面下，所隱藏的危險便越大。
“我沒有”，柳望舒盡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生怕惹他不悅，否則雨輕煙和孩子都要死。
妄天尊沒有說話，柳望舒聽着身後傳來的低笑，身子又繃緊了幾分。
“那你”，妄天尊的臉在她的脖子間蹭了蹭，猛地咬住那圓潤的耳垂，激得柳望舒身子一顫。
“抖什麼？”妄天尊放開那嬌小的耳垂，“怕我？”
幸好，妄天尊並沒有繼續爲難她，而是換了一個話題，“剛剛我咬你，什麼感覺？”
“和他咬的時候，一樣嘛？”
這問題，一個比一個露骨，柳望舒心裏升起一絲羞憤，卻又不敢出聲，只能沉默。
可妄天尊今天是鐵了心要得到一個答案，他的手滑到柳望舒的小腹，以示威脅。
“不同”，柳望舒幾乎是咬着牙說出這兩個字。
下一秒，禁錮她的力道消失了，妄天尊緩緩走到她的面前，“在你眼裏，我與他又何止是這一點不同。”
他自嘲地笑了笑，“真是不甘心啊。”
明明是自己用溯回鼎讓柳望舒重活了一世，她卻愛上了這一世的自己，對自己卻還是避之如蛇蠍。
“你有什麼不甘心”，柳望舒只覺得可笑，上一世他殺了自己，還想讓自己愛他，簡直是可笑。
“我爲什麼甘心”，妄天尊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當初你救了我，只讓我在客棧等你，你卻再也沒有回來過，只留下一把破扇子敷衍我。”
“我還傻傻拿着那扇子去找你，結果呢，那些守門弟子狠狠羞辱了我一番。”
“成爲魔尊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結果呢？你壓根就不記得我”，妄天尊只覺得可笑。
柳望舒的嘴動了動，卻沒說話，他說的是實情。
“可他呢，你親自帶他回宗門，百般呵護，爲了救他還結了那該死的生死契，還與他成親生子”，妄天尊捏緊了拳頭，盡力讓自己平靜。
妄天尊看着柳望舒，眼裏滿是委屈，“你不好奇爲什麼你重活一世還會記得之前的事嗎？”
難道，不是系統給自己看的？柳望舒不懂了。
“是我”，妄天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告訴你上輩子的事，就是爲了讓你做選擇。”
“要麼別救我，你我再無瓜葛；要麼在青樓時就一劍殺了我”，妄天尊沒再說話，只是看着柳望舒，“可你卻愛上了他。”
妄天尊把這麼多年的委屈與不甘都說了出來，只覺得暢快，“你說，我怎麼甘心啊。”
他辛辛苦苦做了這麼多，卻是爲了別人做嫁衣。
“對不起”，柳望舒沉默了好久，才憋出這麼一句話來，“可我先愛上他了。”
妄天尊說了這麼多，追根究底是想讓柳望舒把對江影的愛分他一些，可感情這種事，怎麼能說給就給。
“我和他有什麼區別”，妄天尊的目光帶了幾分執拗，“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柳望舒看他這瘋癲的樣子，微微蹙眉，“你們不同。”
“不就是覺得他善我惡？”妄天尊挑了挑眉，“我善他就惡，他惡我就善。”
“什麼意思”，柳望舒被他這話弄得稀裏糊塗，按他這麼說，他和江影之間還會彼此影響？
妄天尊卻不想繼續說了，而是把人拉進懷裏，緩緩撫摸着柳望舒的小腹，“安心養胎，畢竟這也算是我的孩子。”
聽他這麼說，柳望舒稍稍安心了些，至少孩子是安全了。
“那輕煙她。”
妄天尊將下巴抵在她的頭上，“你的人，我不動。”
當初宋秋水就是報的這個打算，不管是妄天尊還是江影誰笑到最後，柳望舒的身邊都是絕對安全的。
“那她現在在哪”，柳望舒問。
妄天尊用頭蹭了蹭她的頭髮，“這不相干的人，就別提了。”
“你”，柳望舒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一根冰冷的手指抵住。
妄天尊有些不滿地看着她，“怎麼總是你啊，你啊的。”
“嗯？”柳望舒有些愣了，那不然怎麼喊。
阿妄？阿天？阿尊？
柳望舒甩了甩頭，把這些奇奇怪怪的稱呼從腦子裏甩了出去。
“叫我阿影，就像叫他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