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是不是豬？”另外一個同伴大叫一聲：“我們剛纔在做什麼？！你還敢去醫院？你想被人一窩端嗎？！”
“但是，”大漢看着自己的傷口，有點後悔的樣子：“我怕傷口會感染，小妮子的刀上不知道有什麼，我總覺得傷口不太對勁。”
“是不對勁，所以我要把你的腿廢了。”
陰暗處，一把平淡得聽不出任何感情的少年聲音傳出，嚇了幾個人一跳。
“你，你是誰？在那裝神弄鬼的幹什麼，給爺出來！”
“好！”
短促的聲音響起，大漢只覺得眼前一花，隨即大腿一涼，鮮血淋漓——他還未來得及尖叫，嘴已經被死死蓋住！
然後，他的兩個同伴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倒在地上。
“將他們三個擡走，不要留一絲痕跡。”
“是，影大人！”
不到十分鐘，易雲睿已經坐在了她旁邊，然後服務員端來了咖啡。
“我想這杯咖啡來得挺及時啊。”夏凝將鮮奶往丈夫那邊推了推：“如你所說，聶柔剛纔給了我電話，我沒有接。”
“乖，”易雲睿沒有給咖啡加奶，端起喝了一口：“聶柔剛纔在統帥部，是來找C區合作的。”
“又合作？”夏凝動了動嘴，話到嘴邊沒問出來，這是機密，她不能知道。
“我不會跟她合作。這段時間我休假，在家陪你。”
“啊？”夏凝一臉錯愕：“又休假？”
“嗯，當了這麼久的兵，攢着的假期一起休了。怎麼樣，高興不？”
夏凝詫異了好幾秒纔回過神來：“你是爲了躲避聶柔才這樣做的嗎？”
“一方面是這樣，另外一方面，我感覺有些累了，想陪你。”
夏凝抿了抿脣，她有話想說，但像被什麼堵着了般說不出來。丈夫休假事情肯定不像表面那樣簡單。這裏面涉及很多原因，但丈夫不一樣會老實的告訴她。
還是先緩一會，等有機會她再問：“既然累了，那就在家休息吧。我想一想，今天去哪玩？”
“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從今天，現在這一刻開始。”
夏凝看着丈夫，心裏縈繞着一抹滋味，她往自己咖啡杯里加了牛奶，拿起勺子輕輕的攪動着：“明天，我想回去一個地方。”
“哪裏？”
“學校，我以前的學校。”
“明天嗎？”易雲睿想了想：“好，我安排一下。”
“明天師生都放假，學校裏沒有人的。不要刻意安排些什麼。”
“嗯，老公知道。你這趟回去，不會有人打擾你。你放心吧。”
夏凝閃過一抹驚訝，不愧是她最愛的人，她心裏想什麼，他一下子就猜到了。
倒是她
，好像永遠也猜不透丈夫真正的想法，她只知道，丈夫很愛很愛，很愛她。
天氣很好，夏凝十分享受這趟旅程，一路都很開心，半眯着眼睛享受着陽光，直到發現路邊的風景越來越熟悉，她才睜大眼睛。
“老公。”夏凝轉眸看向易雲睿，語氣驚詫。
易雲睿衝她挑挑眉：“老公在。”
夏凝於是不再說話，只是看着眼前的街道，心裏感慨萬千。這一片是她長大的地方，儘管城市變遷，道路格局等已經有所改變，但她不會記錯……只是，曾經以爲永遠不會遺忘的過往，現在瞧着竟依舊模糊，這才明白任何記憶都會在時光的浸染下褪色。
等車子停下時，夏凝發現易雲睿帶她到了昔日的母校，有朗朗讀書聲伴隨着舊日的氣息涌入腦海。
夏凝擡腳，慢慢學校的操場，靠近教學樓。
今日是週末，整個學校裏空空蕩蕩，教學樓裏自然也是一片冷清，不過教師門都敞開着，隱隱還飄散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這幾年，夏凝匿名給母校捐了不少的錢，學校也擴大了面積，新增兩棟教學樓，教學設備也比以前要好許多，處處可見多媒體教學的痕跡。
不過當年夏凝就讀的教學樓還在，只是有些破舊，看起來已經被當成倉庫使用了。
夏凝
熟門熟路地走上二樓，停在某間教室外，顯然易雲睿也知道她曾在這裏上學，畢竟其他地方都關着門，唯獨這間教室開着門，而且課桌擺放整齊，桌面還有書本，一切都跟從前一樣。
“我以前，總是我們班到的最早的學生，整整三年，風雨無阻，”過往豁了個口子，記憶傾瀉而出，夏凝站在門口，滿臉懷念地看着裏邊，跟身邊的易雲睿說道：“因爲孤兒院距離學校有一段距離，我捨不得花錢坐公交車，就每天定好鬧鐘，早早地起牀，先幫院長忙做好早餐，然後走路過來。”
“會累嗎？”易雲睿握住她的手，溫柔地摩挲着。
“不累，我很開心，比起那些不能行走的人來說，我已經足夠幸運，至少還有學習的機會。”夏凝搖搖頭，神情微微恍惚。
易雲睿俯身，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然後邁步進入教室，左手一探，從講臺上拿起課本，右手則握住一支白色粉筆，視線往夏凝身上掃了掃。
夏凝見他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一副無框眼鏡戴着，瞬間化去滿身冰霜，成爲一身儒雅的教師，不由得揚起嘴角，心道這個人今天是玩角色扮演玩上了癮，但自己也很配合地在自己過去的座位上坐下。
易雲睿轉身，隨手在黑板上寫下一道題目，然後回過頭，煞有其事地問道：“這道題，誰想上來做一下？沒人舉手？那……夏凝，你來。”
夏凝已經要忍不住笑了，但還是強忍着，上前接過他手裏的粉筆，輕輕鬆鬆地寫出答案。
其實這麼多年過去，學校裏的知識她已經忘了許多，但易雲睿出的這道
題實在簡單，故她答得很輕鬆。
“夏凝同學的解題思路清晰明瞭，看來已經充分地掌握了知識點，同學們要向她學習，”易雲睿向着並不存在地其他人說着，又笑着轉頭對夏凝道：“夏凝，你答對了問題，我要獎勵你，你想要什麼？”
夏凝怔怔看着他，眉眼含笑，可笑着笑着，眼睛又有些酸：“我什麼都不要。”
儘管知道站在面前的人是易雲睿，是她成年後才遇到的老公，可站在舊日的場景，做着不曾發生過的事情，她恍惚間竟覺得自己像是回到少年時，而易雲睿就是她的老師，他們早已相識多年。
“不行，老師說話算數，正好下課了，你跟我來一趟辦公室。”易雲睿說完，就往外走了。
夏凝急忙跟過去，見他確實走向了當年的老師辦公室，隱約意識到他的想法，心裏又有些感動。
易雲睿不是在幫她回溯時光，而是假借着老師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參與她的過去……而這樣的感覺，竟然也很不錯？
辦公室裏跟過去相比，已經變化了許多，大抵是當年的辦公桌沒能保存下來，所以換了新的。
易雲睿在靠牆的辦公桌旁坐下，又拉過一張凳子，示意她坐下，夏凝溫順地聽從，他便推了個保溫壺過來。
“你沒喫早飯吧？老師剛聽到你肚子叫了，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總餓着肚子可不行，這是早上煲的排骨湯，你快喝，不夠的話這兒還有幾個肉包，管飽！”
夏凝微怔。
孤兒院物資匱乏，早上的早餐要麼是饅頭，要麼是稀粥，她基本都喫不飽，再加上每天早上都要走很長一段路程，胃裏那點兒東西壓根就不夠，故她經常餓肚子。
身邊倒也不是沒人發現，而願意對她釋放善意的人，會給她送一些早點……她那時還年輕，抱着自己的自尊，不願接受別人的好意，故全部都婉言拒絕了，寧願一直餓着餓着，餓過頭就不會餓了。
現在易雲睿遞過來的東西，夏凝卻想也不想地接了，甚至忍不住地幻想，如果她年幼時真的遇到過他，真的被他幫助了，又會是怎樣一番發展呢？
應該，也會像現在這樣甜蜜吧？
喝了口又濃又鮮的湯，夏凝彎眉，衝他笑道：“老師，你真好，我很高興你能成爲我的班主任。”
易雲睿見狀，心神又有些盪漾了，他擡手擦去她嘴角的湯漬，聲音低啞地湊近：“夏凝同學，我可不止是你的班主任，以後，我還會成爲你的老公。”
眼見他又想要蹂躪自己，夏凝想也不想地把保溫杯遞到他脣邊，阻擋他的動作，然後問道：“你怎麼會突然想到這個主意？”
“因爲我想參與你的整個人生，”偷香不成功，易雲睿只能握住她的手，放到嘴邊輕“啾”了一聲：“只是過去已經來不及，但像現在這樣的參與進來，也是填補遺憾的一種方法……夏凝同學，你的身邊，一直都有我。”
夏凝眼眶微熱，她放下保溫壺，站起身，主動堵住了他的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