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境後期大圓滿，枯竹散人？”
葉青瞳孔一陣收縮，立馬猜出了老者的身份。
鍾南山五大散人除去爲首的無慾散人，其他四人抱團一起，其三人已經死在了葉青的手。
唯獨這位枯竹散人，葉青只知其人，卻從來都沒有見過真人。
“師父，這人好老啊。”
雲杜若被驚到了，若是老人不動的，完全跟死人沒什麼差別。
“嗯，確實很老。”
葉青點頭，定定的盯着枯竹散人，他發現這位枯竹散人跟無心等人不一樣。
枯竹渾濁的眼眸當沒有無心三人身的那股子陰梟和歹毒，枯竹散人很從容，面目從容，步子也從容。
走到了葉青身邊的時候，枯竹散人淡淡的看了葉青一眼，聲音沙啞道：
“不用勞煩你動手，等老朽埋了無心和白梅之後，我會自己了結自己的。”
“枯竹散人，你跟他們三不是同一類人。”
葉青微眯着眼眸，沉聲道。
枯竹微微一怔，渾濁的眼睛突然變得清明瞭幾分，深深的看了葉青一眼之後，笑了：
“謝謝。”
而後，枯竹拖着門板走到了無心的身邊，將無心的屍首放在門板之，一個人絮絮叨叨像是自言自語似得：
“七年前，無心拉着我們潛入無慾家偷取半卷《重陽真經》，我沒想到他的心那麼狠，殺光了無慾一家老小十二口。他們走後，我是用這塊門板將無慾一家十二口人拖了山埋了土。”
“七年了過去了，這塊門板還在，也終於輪到了無心他們躺着了。”
“你們別急，埋了你們，老頭子我也會下來陪你們的。”
“你們犯下的罪孽，我逃不了，眼下我們都解脫了……”
……
枯竹一個人唸叨着，拖着門板朝着玄清觀後面的山走去。
但這時，一時眯着眼睛的葉青卻突然開口了，冷聲喝道：
“你知道你有罪孽，爲何七年前不在埋無慾一家老小十二口的時候，給自己也挖個墳埋了呢？”
轟！
枯竹猶如被五雷轟頂一樣，猝然一震，呆站在原地背對着葉青。
砰！
手拖起的木門板那麼滑手，悶悶的砸在地。
“若是今天我沒來，無心不死，你不一樣還在苟活着？枯竹，你以爲自己很善良，其實不是，你很虛僞，虛僞和自己爲是的善良在一起狼狽爲奸，那叫僞善！”
葉青一句一句重，沉聲厲喝，朝着枯竹走去。
雲杜若不知道葉青在說些什麼，她有些聽不懂，一臉的迷惑困惑，盯着葉青的背影怔怔的喊了一句：
“師父……”
“枯竹，你的僞善在欺騙你的心，在自欺欺人。或許七年前無心滅門無慾一家十二口不是你願意看到的，你也曾制止過，但那一家老小總是死了，而你後來也修煉了那半卷《重陽真經》纔有了今天的修爲！”
幾步，葉青走到了枯竹散人的面前，此時的枯竹散人臉色慌張肝腦混沌，似乎精神受了極大的刺激。
“我……我在自欺欺人，對，你說的對，我是僞善，我有罪孽！”
“所以，你沒有資格自己埋了自己！”
“我……我沒有資格？”
“對！你沒有資格，若是你真的想贖罪，等無慾散人走出活死人墓，讓他親手埋了你，這才叫贖罪！”
這句話再次深深的震撼了枯竹散人，如一針見血，似一言驚醒夢人。
枯竹散人渾然一顫，而後整個人癱坐在地，面如死灰。
葉青也不着急，站在一邊靜靜的看着枯竹散人。
雲杜若走了來，拉了拉葉青的衣角，依舊是不懂葉青到底在做什麼，她低聲問道：
“師父，你在幹嘛？”
“我在叫醒他，現在不是他該死的時候，他還有用。”
葉青直言不諱，對於癱坐在地的枯竹散人也沒有半點的避諱。
枯竹散人跟無心他們不一樣。
在葉青看來，一個知道懺悔渴求贖罪哪怕一直在自欺欺人的人，算是壞也不至於壞到極處壞到無藥可救。
更何況，這還是一位化境後期大圓滿的大宗師啊。
這麼死了該有多可惜啊。
雲杜若立馬懂了葉青的意思，在細細體味葉青之前那一番一針見血的話語，豁然間對於葉青肅然起敬。
如此犀利的眼眸，如此凌厲卻不失半點偏駁的鍼砭……這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高生該有的嗎？
募然間，雲杜若怔怔的看着眼前葉青的背景，突兀的覺得這個臉還稚氣未脫的小師父大男孩她平生所見的任何一個人都要高大……
這種高大不單單是指修爲的妖孽！
幾分鐘之後，地的枯竹散人似乎茅塞頓悟，整個人一下子通明瞭。
他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再長舒了一口氣，而後起身面對着葉青，搖頭深嘆：
“高人！真正的高人！老朽我自前清苟延殘喘一個多世紀，見過無數的人，卻從來遇見想你這樣的高人！”
枯竹心震撼，震撼到了不知該怎麼去形容和表達自己心的震撼。
葉青一掌轟飛白梅的時候，他看見了，而後山挖坑。
半掌重傷無心的時候，他震驚惶恐，挖了第二口坑。
直到葉青剛那番字字珠璣的點悟成佛的話語出口之時，枯竹心所生出的除了震驚恐懼之外，還有一份更爲難得的東西：
敬畏！
他一百二十一高齡，卻對一位不過十八的少年郎產生了的敬畏。
無關修爲高低實力強弱，只因那番話，只因所言之人的那份視野、胸襟和格局！
這是心悅誠服，最高層次最爲忠誠的臣服！
這，是治人者的最高境界！
“好了，把無心和白梅埋了吧，我在道觀之等你，你明白我的意思。”
葉青目的達到，神色也柔和了幾分。
枯竹誠然點頭，連聲道：
“老朽明白，這是老朽之幸，大幸！”
【還有兩更十二點前送，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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