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麼兇惡的語氣和表情很罕見啊，總覺得應該在每句話間加一句“他孃的”纔行。
出於禮貌和對故人的關懷，言律歌想了想，試探着問道：“你們的內閣終於想要徹底解決皇室這個麻煩，所以把你們都關起來了，準備一塊兒解決掉？”
詩寇蒂：“……”
採購經理顧問：“……”
“你誤會了！並非如此！”詩寇蒂保持着亢奮的狀態繼續說道，“只是一點微不足道的小變故！！！”
拜託你快問是什麼變故吧！這麼我們可以迅速地把問題扯到賬單上去了！詩寇蒂內心咆哮。
言律歌自認爲跟上了皇長女的思維，明白了她此刻打扮窮酸的原因，作恍然狀：“你被軟禁了？想要我幫忙把你救出來？沒問題，你好歹也算是個超凡者，還是個超凡組織的領袖，黑石研究所不會對盟友棄之不顧的。”
“不！不需要你動手！真的只是一點微小的變故！”
言律歌沉吟了一下，露出了微微爲難的神色：“你想要我動手幹掉他們？
“這個事情不好吧，到時候傳出去，還以爲我在幫你們皇室復辟呢，這種逆歷史潮流的事說出去有點難聽。”
“不！和內閣無關！”詩寇蒂咬牙切齒，破罐子破摔地說道，“我說的變故，是因爲我收到了一樣東西，不得不變賣傳承了四千年的古老皇室資產！！！”
就因爲收到了你丫的賬單！詩寇蒂悲憤地想道。
言律歌腦筋轉了一圈，在第一時間將自己從“罪魁禍首”中剔除了，毫無自覺地問道：“哪個傢伙那麼大膽，敢給你寄威脅信，逼伱主動讓賢退位？哦，我懂了，你是想幹掉這個膽大包天的傢伙啊。”
“不……不是的……”詩寇蒂逐漸無力。
看着思維明顯不和自己在一個頻道上，並且漸行漸遠的言律歌，詩寇蒂暗暗做了一個手勢。
一羣虎背熊腰的侍衛撲上來，將出歪招的採購經理打昏叉出去了。
第二位從事財務稽覈工作，擅長卡報銷卡支出拖延付款，以死守老闆錢袋子出名的大集團財務經理立馬舉牌，牌子上寫着第二階段砍價戰略：質疑對方的合規性。
翻頁，財務經理顧問迅速開始靈魂拷問：發票開了嗎？擡頭和稅號寫對了嗎？經營業務符合企業經營範圍嗎？合同備案了嗎？三證提供了嗎？
詩寇蒂鬼使神差地跟着唸了出來。
言律歌：“？？？”
皇長女僱兇殺人還能拿發票報銷的嗎？
但是言律歌認真地思考了一下，迴應道：“殿下，基石科技集團旗下有合法註冊的僱傭兵公司，如果從他們那裏走賬的話，手續上是沒問題的。”
詩寇蒂嘴角微抽，隱晦地做了一個手勢，候在一邊如狼似虎的侍從快速而安靜地將這位顧問也叉了出去。
在他之後，第三位顧問，保險理賠專員出身，以調查不理賠現場、覈定不承保事故、說服客戶放棄索賠出名的顧問接着舉牌，展示第三階段砍價戰略：從細節和動機入手，找出對方有預謀策劃整個事件的證據。
這個主意還不錯。詩寇蒂眼前一亮。
她找了一個自己很想知道的角度，問道：“其實我有點兒好奇，你是從哪兒帶回先帝遺骨的？”
哦，問這個事啊。
“亞空間？那裏面有什麼？”
“一片經過數千年演化的古戰場。”言律歌巧妙地選擇措辭，爲了打消對方對亞空間的探索欲，他故意說道，“對你們來說，應該挺危險的。”
“亞空間很難進入嗎？”
言律歌裝模作樣地輕嘆一口氣：“就目前來說，非常困難，就連我們研究所短時間內也沒法進去第二次了。”
他說的全都是實話……嗯，部分實話。
有“通天塔”這件空間設備在，進入亞空間沒有什麼技術難度，唯一的限制就是沒錢——沒靈力藥劑。
然而言律歌這一嘆氣，卻無端地讓詩寇蒂生出了一絲歉意。
雖然她對賬單的事很不爽，試圖討價還價，但是，在她心裏，其實對言律歌的人品還是比較認可的。
不管怎麼說，對方曾經幫助了貧民窟的無數人，爲了尋回他們皇室先帝的屍骨，深入險地，身受重傷——而這些事，本來該由他們西澤帝國來做的，而不是讓一個外國人來做。
而現在，對方在幫了他們那麼多後，她卻仍在質疑對方的動機。
……賣保險的果然就會顛倒黑白、挑撥離間！
詩寇蒂動了動手指，於是第三位顧問也被叉出去了。
剩下的唯一一位顧問便是出身於小市民家庭，每一次都能買到最便宜又最新鮮的蔬菜，每一次都能在超市裏搶到優惠力度最大的產品，爲了一顆土豆可以和攤主討價還價一下午，被周邊所有菜市場視爲噩夢的家庭主婦。
這位衣着樸素的女士淡定地舉起手中的牌子，上書第四階段砍價戰略：胡攪蠻纏，不管什麼東西，先砍到0.1折。
詩寇蒂深吸了一口氣，醞釀了一下情緒，隨後慢慢地……做了一個手勢。
雖然可能有用，但是她真的做不到……
於是第四位顧問也被叉出去。
詩寇蒂一秒變臉，變回到自己還算熟悉的狀態，緩緩搖頭，從容一笑：“你誤會了。我現在一切正常，我們皇室成員與內閣的關係也一切正常。”
不等言律歌做出反應，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切斷了通訊。
會議室裏，穿着廉價長裙的詩寇蒂捂臉：“我到底在幹什麼呀……”
太丟臉了。
她怎麼會想到去討價還價的？
重點是說了半天，居然連賬單的事都沒提到……
她到底在幹什麼？幹什麼？
簡直是黑歷史，黑歷史！
恢復理性、正常、優雅的皇長女緩緩地將目光轉向自己的書記官，以毋庸置疑的命令式口吻對自己的書記官說道：“愛麗絲，把剛剛那場通話記錄全部刪掉，不要留下任何形式的記錄，明白了嗎？”
“是。”
……
另一邊，言律歌也有些迷茫。
所以，詩寇蒂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她還要不要下單了啊？
還是說，真的是腦子被污染髮瘋了嗎？最後恢復正常了嗎？
“要不要收她諮詢費呢？”言律歌自言自語，“嗯，這次就算了，就當是一場失敗的商業談判吧。下次再沒事幹來煩我，就給她記賬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