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依舊懵懵懂懂，似乎滿不在乎地將協議對摺再對摺，揣進褲兜口袋裏的四皇子，穆德·莫想了想，忍不住問道：“像這樣的文物，你們皇宮裏還有很多嗎？”
是啊，還有一萬多個呢……四皇子下意識地想回答。
但他旋即想起了皇長姐的嚴厲警告：賣貨就完事了，不管對方問什麼，都回答不知道，什麼都別說。
於是四皇子果斷搖頭，回答：“不知道。”
穆德·莫又問：“將它保存下來，還保存得那麼完好，一定很不容易吧？”
“不知道。”
穆德·莫抱着夜壺一邊嘆息，一邊自言自語道：“一定挺不容易的。這件珍寶定是機緣巧合，經歷了無數了坎坷，才能流傳至今。”
“不知道。”
穆德·莫看了什麼都不知道的四皇子，壓下心頭的不屑，嘴角露出一絲極其微妙的笑容：“四皇子殿下，如果下次有其他的物件想出售，也可以來找我。”
“不知……好的。”
結束了交易，“傻乎乎”的四皇子和“特別精明”的穆德·莫各回各家。
大家對這場交易都挺滿意的。
“皇長姐，卡在這裏。”剛剛回到皇宮的四皇子，恭恭敬敬地把剛剛收到錢的銀行卡遞給了詩寇蒂。
詩寇蒂微微頷首，毫不客氣地接過：“幹得不錯，5%的提成一會兒給你。”
“大皇姐，能多給一點提成嗎？我都賣出第十一個夜壺了。”四皇子眼巴巴地說道，像只可憐兮兮的小狗，“氪金榜的第二名都快超過我的零頭了，好丟臉啊。”
詩寇蒂看了他一眼，面帶優雅的微笑：“我記得母后……”
四皇子一激靈，又回憶起了那一夜被母后大人掄起棍子暴打的恐懼，敢情求饒：“別！皇長姐我錯了！5%的提成我很滿意！千萬別告訴母后！”
說出來都是淚。
身爲帝國的四皇子，他居然連玩遊戲氪金的權利都沒有。
本來還只是限制消費，只能少氪一點，但是自從他一時沒忍住，借了高利貸充值以後，他就被禁止用錢了，連氪的權利都沒有了。
太殘忍了。
皇長姐這要是告訴母后，母后能把他辛辛苦苦掙來的錢統統沒收掉。
5%的提成也不錯，有600萬呢，夠他痛痛快快氪幾天的了。
抱着自己的提成，四皇子思庫林·西澤飛快地奔回了自己的寢宮。
出門時，他因爲過於激動，差點迎面撞上了自己的三皇姐。拐過一個彎的時候，他又差點撞上了自己的宗親堂弟。
咦？他們也是來幫大皇姐賣夜壺的嗎？
哦，對了，三皇姐和堂弟都出名的紈絝子弟，和自己一樣，看起來就很像會做出“偷賣古董”這種敗家舉動的人，正是大皇姐需要的“銷售員”。
這些念頭在四皇子腦海裏一轉，又重新被遊戲填滿了。
不管這些了。
我的遊戲！我又回來氪金了！
……
大收藏家穆德·莫自從買到了稀世珍寶級別的皇家御用夜壺，就開始把自己關在書房裏，日夜不停地觀摩這個寶貝，恨不得喫飯睡覺的時候也抱着它。
寶貝啊！真是寶貝！
那個傻小子，居然把這樣一件寶物賣給了他。
皇室成員果然都是一羣只知道喫喝玩樂、敗光祖宗家財的花瓶和草包。
穆德·莫冷笑。
他沉迷於研究自己的新玩具，整整一週後，胡茬邋遢頭髮油膩的他才戀戀不捨地走出自己收藏室，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後，迫不及待地給自己同爲收藏家的朋友打電話炫耀起來。
那可是珍貴的、罕見的、來自西澤皇室的古董啊！
天知道那個歷史悠久的皇室有多麼傳統古板摳門，連一個茶杯也不肯放出來，以至於在外流傳的物件屈指可數，而且大多數都是胸針、配飾等御賜的小件，大件一件都沒有。
他居然能得到一個有歷史有傳承的夜壺！而且還是皇室成員親手賣給他的、合法的夜壺！
簡直太棒了！棒到這一週他都以爲自己在做夢！
現在他終於醒過來了，忍不住想和自己的好朋友分享這個好消息。
對面的埃力似乎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同爲知名收藏家的埃力小心翼翼地開口道：“我的朋友穆德，伱說的新藏品，不會是一個夜壺吧？”
穆德·莫：“……你怎麼知道？”
“果然。”對面的埃力嘆氣，“連你都被他們坑了。”
穆德·莫：？？？
難道他買到了假貨？不會吧？
就算西澤的四皇子敢賣假貨，以他在收藏界浸淫多年的毒辣眼光，應該不至於看走眼吧？
彷彿知道了他穆德·莫的所思所想一般，埃力用沉痛的語氣說道：“放心吧，你買到的不是假貨，但是——不是唯一一個夜壺。
“據我所知，這段時間以來，起碼有十數位收藏家從他們的皇室成員手裏買到了歷史悠久、傳承有序的絕品珍寶級的夜壺。它們都是真的，但是……哎。”
穆德·莫：“……”
同爲收藏家，他自然明白老友話中有話的“哎”是什麼意思。
來自西澤皇室的古文物是很珍貴，這沒錯，但是這“珍貴”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數量稀少的基礎上的。
如果整個收藏界只有他手中的這一個夜壺，那麼它的價值毫不意外會達到1.2億西元，上了拍賣會後甚至可能更高。
如果收藏界有十個，那麼它的價值很可能瞬間暴跌十倍。
如果有更多……
穆德·莫簡直不敢想。
本來，他真的以爲這個夜壺是千年一遇的絕品，畢竟……按照正常邏輯來說，很少有人會把一個用過的夜壺保存數千年，哪怕是大帝用過的。
但是如今，他的好友埃力突然告訴他，西澤皇室突然賣出了十數個絕品夜壺，已經有同樣數量的收藏家被坑了。
穆德·莫的第一反應是退貨。
然而第二反應卻想起來……他簽過購買協議的。
一式兩份，買家和賣家各一份，特別標註了物產權利的轉移，以及收藏界“買定離手，概不退換”的規矩。
原本他是爲了被皇室追責，現在看來，卻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穆德·莫回憶起來，他遇到的賣家，那個傻乎乎的四皇子，在走進他的書房後，就說了幾句話。
“那您能保證，對古董的來源絕對保密嗎？”
“好。您看看這個東西。”
“是的，我確定。”
“好，我接受。”
然後交易就達成了。
從頭到尾，都是他自己得意洋洋滿心鄙夷地開價、定協議、付款……
穆德·莫心在滴血。
原來他纔是那個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