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武器雖然不能殺死污染物，但是還是能夠傷害到它們的。
他的計劃很簡單。
第一步，將觸手怪引入陷阱，困住它；第二步；他從天而降，切斷怪物的觸手，救下鄭清明；第三步，炸死它；第四步，在怪物脫困或者復活之前，帶着鄭部長跑路。
在他的計劃裏，自己不用和這個可怕的怪物近身廝殺，而是用陷阱和詭計對付它——狂亂的污染物通常都沒什麼智慧，所以他對自己的計劃還是挺有自信的。
他設置在門廊處的陷阱很簡單，只有幾根鋼索和一些重物組成，但只要那個觸手怪走進去，他就能啓動機關將它纏住。
哪怕只困住它幾秒，也足夠他救出鄭部長了。
近了……近了……
它擡起了腳……它踏進去了……嗯？
觸手怪走到那個簡易的陷阱前，伸出兩根柔韌的觸手，三下五除二把那個陷阱拆了。
智商那麼高的嗎？趙昊然目瞪口呆。
隨手拆完了陷阱，那觸手怪物又捲住了一根鋼索，輕輕拉了拉。
趙昊然頭上的冷汗一下子下來了。
那怪物拉動的鋼索，正是這個陷阱的觸發器，如今一端被它拉着，而另一端則向上延伸，延伸到走廊上方空洞的吊頂裏，這會兒正被他握在手裏。原本他一拉鋼索就能觸發陷阱，纏住那個怪物，但是現在卻適得其反，暴露了他的位置。
它發現他了！
它發現他了！
趙昊然一咬牙，放棄了僥倖的念頭，將長刀和拉開的手榴彈握在手裏，悍然下跳——既然第一步計劃失敗，那就是直接進行第二和第三步，救人，炸死它！
然而他的計劃再次失敗。
人尚在半空中，一股大力突然從他的背後傳來。
那個怪物身上的觸手瞬間張開，以極快的速度橫掃，狠狠地將趙昊然抽趴在地上，摔得他頭昏眼花，眼冒金星。
拉開引信的手榴彈被輕鬆地掃開，落在不遠處，爆出一團火花，沒能傷到那怪物分毫。
趙昊然趴在地上，費力地撐起身子，卻終是無力地摔倒，而他在對面，觸手團散開，露出了一個少年的面孔，正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而那些猩紅的、狂暴的觸手，正是從後者的背後長出來的，此刻正在他的頭頂輕輕舞動，猙獰而恐怖。
趙昊然渾身冰涼，已然絕望。
怪物少年看他的眼神沒有任何情緒，就像在看一具本該死去的屍體。
黑暗、陰冷、暴虐。
這樣的眼神，他在最冷血的連環殺人犯和最危險的戰爭瘋子身上都沒見過。
彷彿殺戮對對方來說是呼吸一樣簡單的東西，不會因此產生罪惡感，也不會因此感到興奮。
是的……這些異變的怪物，就算仍舊保留着部分人類的肢體，也早已沒了屬於人類的感情。
趙昊然慘笑，閉目等死。
但是左等右等，預想中的死亡和痛苦都沒有降臨。
趙昊然重新睜開眼，卻發現那個怪物少年似乎已經對他失去了興趣，正用觸手提溜着鄭清明，拎到眼前晃了晃。
“第二個了。”觸手怪言律歌幽幽地說道，“老鄭啊，背刺援軍是你們101號指揮部的光榮傳統嗎？上樑不正下樑歪？”
鄭清明：“……這是個誤會。”
趙昊然：“……啊？”
“我現在已經很剋制了，真的。換成以前，你們敢這麼偷襲我，我自己還沒反應過來呢，你們就變成碎塊了。現在我和伱們打交道，都要記得輕拿輕放，否則一不留神，就捏碎了。”言律歌唉聲嘆氣，“這世道，做好人真難。”
言律歌說的“以前”是自己前世那會兒，常年的孤獨逃亡和流浪生涯令他練就了無與倫比的戰鬥本能，本能地將一切未經允許靠近的生物當成敵人，付諸毫不留情的殘酷打擊。
殺錯了？殺錯了就殺錯了唄。
那個世界早就沒有法律和道德了，只有生存纔是最大的正確。
“等，等等。”躺在地上的趙昊然一邊咳血，一邊驚訝地瞪大眼，“你是人？”
“廢話。”
“那你爲什麼抓着我們的鄭部長？”
“你們領導這老胳膊老腿的，你讓他從樓上跳下來試試？”言律歌一邊說着，一邊卷着鄭清明往前輕輕一放，“老鄭啊，你自己解釋去。”
鄭清明：“……”
老胳膊老腿的鄭清明被言律歌用觸手卷着輕拿輕放，頓覺自己的心好累。
想他當年也是一條好漢，十八般武藝哪樣不精通，就算這幾年坐辦公室退化了些，但爬個牆……
鄭清明看了一眼窗外。
這裏是總部大樓最底層的第1樓。
他們剛剛是從14樓跳下來的。
好吧，他這老胳膊老腿的還真不行。
認清自我的鄭清明哀嘆，用三言兩語快速地解釋了言律歌的身份。
等趙昊然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已經收斂了之前的敵意。
“對不起，我誤會您了。”趙昊然道歉，神情異常尷尬。
言律歌斜睨了他一眼，見這人雖然勉強站立起來，但雙臂還有之前殘留的污染痕跡，仍是一副不住咳血，腳步虛浮，似乎下一秒就要猝死的樣子，便隨手往他頭上扔了“治療腦震盪”和“治療肺挫傷”，又丟了支靈力藥劑過去。
醫療類的超凡能力在治療普通的傷害時效果拔羣，雖然目前還達不到令患者立即痊癒的水準，但對趙昊然這種需要連夜急診的患者來說，一個治療能力下去，起碼相當於“搶救成功後臥牀靜養了半個月”的水平。
所以，接受了治療後的趙昊然立刻覺得自己舒服了很多。
頭也不暈了，胸也不悶了，血也不咳了。
並且，他可以明顯地感覺到體內有一股生機勃勃的力量正在不斷遊走，修補損傷的器官。
也許再有一個，不，半個小時，他的傷就會完全痊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