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清明：“說到你不但長了腿，還會開車……”
“哦，對哦。”言律歌一拍腦門，想起來了，“你那邊的問題搞定了，我就出來走走。不是還給你留言了嗎？伱沒看到？”
“看是看到了……”
關於言律歌隨心所欲的跑路……
言戎當年是努力過的，但基石科技集團那麼多保鏢，都看不住他們的少爺。
黑石研究所後來也是努力過的，但研究所裏那麼多員工，也攔不住他們的老闆。
101號指揮司哪兒來那麼大的臉，能留住我行我素的言所長？
想多了。
他壓根兒不覺得不告而別是件大事。
不過呢，以前他要走就直接失蹤了，後來發現自己一走，很多人真的會急得焦頭爛額，被小小觸動了一下，之後離開時就會記得給人留個言。
以前他在荒野上的時候，從來沒有人會這樣惦念着他。
走了就走了，死了就死了，就當這個人沒有存在過，不會有葬禮也不會有眼淚——不管是他對其他人，還是其他人對他，一貫都是如此的。
若是有人想要找到另一個人的屍體，也不過是貪戀對方生前的那些財物……又或許是屍體本身罷了。
言律歌曾經自嘲說前世的那些超凡者活得就像野獸，那是真的，就像獅子殺死了羚羊中的一隻，其它的羚羊不會爲它悲傷，甚至在同伴血肉被咀嚼的時候還會感到慶幸，因爲獅子喫飽後便不會再喫自己了。
在一個文明禮樂完全崩毀的時代，人和羚羊其實也沒有什麼區別了。
鄭清明這會兒已經通過101號指揮司的權限，拿到了前方飆車案的緊急報告，其中還包括一個剛入職兩天的小交警的口述，他堅稱自己目擊了逃逸車輛墜崖但車主跳上飛機逃生的玄幻過程。
雖然聽上去像喫完野生菌菇後的囈語，但如果事件當事人是那位言所長的話，這一切好像就變得很符合邏輯了——畢竟這是一個能坐導彈飛過來的人。
不過鄭清明還是想確認一下：“言所長，您現在在哪兒？”
“飛機上。”言律歌回了一句，突然想起來，自己出門時曾面臨並解決了一些困難。
他覺得自己應該猜到老鄭找他的理由了。
“不好意思啊，剛剛打了你的人還搶了你的車，我會賠償傷者一人二十萬元並負責報銷其終身醫療費，另外再賠你們十輛基石科技最新款的TL-3004型軍用版全地形車。”言律歌態度極好地道歉，“哦，對了，剛剛墜毀那輛跑車，也麻煩你幫我找一下失主，我賠他一輛鑽石限量版的。”
鄭清明陷入沉默。
你有錢你了不起啊……好像是挺了不起的。
至少聽到賠款金額，他有一剎那甚至都在想，爲什麼自己不是被打昏的“困難”之一——101號指揮司雖然有錢，但那些錢都不是他的，他這個司長的工資還真不高，至少不夠買全覆蓋的終身商業醫保……
另外，說到幫忙找失主……
大約是他沉默得太久了，對面的言律歌也跟着無言了會兒，似有些困惑：“那個，我就在門板上刻個幾個字，你不會也要我賠吧？行吧行吧，我賠，等你們101號指揮司的總部重建好，我負責幫你們每間房間都安上鈦合金門，質地特別硬的那種，保證以後除我以外再也沒有人能在門上刻字。”
如果你把“除你以外”幾個字去掉，那我大概會相信你的真誠……去踏馬的！
他的思路差點就被帶偏了！
這人是長了一條九曲十八彎的馬里亞納腦溝嗎？還是可傳染的那種？
就在昨天，他還以爲言所長是個心地善良、心懷天下、不畏艱險、身先士卒的英雄少年，對敵人如寒冬般冷酷，對自己人如春風般和煦。他會手執長劍站在人類與異類戰爭的前線，努力守住身後的一方淨土，也不吝轉身回頭，向陷於絕境中的人伸出援手。
但是他錯了。
他承認他真的看錯了。
這人設都快崩出三千里了。
鄭清明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言所長，您太客氣了……”
“我沒跟你客氣啊？”言律歌很迷。
他覺得自己就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打了人損毀了財物就老老實實地賠償。
“以後您想去哪兒，和我說一聲就行了，不必那麼興師動衆……”
“我沒興師動衆啊？”言律歌更迷。
他覺得自己就是開車去搭了個自家的順風航班，沒有做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
這天沒法聊了。
鄭清明放棄了說客套話的想法，直截了當地問道：“你打算去哪兒？”
“西北荒原。”言律歌說道，“你們的西北基地我也會順便去一下，幫你們清理一下污染物。”
鄭清明怔了一下。
他沒想到言律歌會給出這麼一個答案。
西北荒原，神祇降臨之地，也是101號指揮司下屬西北基地的駐地。
他曾下令，讓西北基地向神祇發射了遠程導彈，但結局是西北基地徹底失聯，天洲全境近兩百處地點爆發大規模污染事件。
在鄭清明看來，西北基地凶多吉少，十有八九已經覆滅，而西北荒原很可能是污染最嚴重的地方，但是……。
但是……比起西北荒原，101號指揮司需要優先去人員密集的污染地點，封鎖污染區域，控制污染傳播，撤離附近居民，救治污染者。
而西北荒原是天然的屏障，就算其中污染肆虐，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擴散開來……大概吧。
雖然弄清楚西北基地中發生了什麼很重要，但保護無辜者免受侵害更加重要。
101號指揮司是一個超凡組織，但它不是一個由超凡者組成的利益共同體，而是一個站在普通人前面阻擋天災的守護者。
只是鄭清明沒想到，言律歌居然會在這個時候，選擇去西北荒原。
某種程度上，真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