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發現，這些夜間的巡邏者，真的如同人類一樣對話、聊天、巡邏的時候，就覺得更有意思了。
他做出了一個決定，假扮成一個觸手怪物，殺死了其中一隻污染物，隨後僞裝成了他的樣子。
“我……還活着？”言律歌假裝剛剛甦醒，驚魂未定的樣子，“那個怪物呢？”
“逃了。”外號是王大年的巡邏者簡單地說了一遍事情的經過。
言律歌微不可見地彎了彎嘴角。
他的觸手會害怕光亮……纔怪。
也就是演一場戲，讓劇情變得更加合理罷了。
不然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拿什麼擊退連子彈都不怕的觸手怪物，救下自己的同伴？
“走，我們趕緊離開這裏。”王大年警惕地看了眼黑夜裏的荒原。
言律歌頂着癩子的臉，點點頭，在王大年的攙扶下回到了巡邏車裏。
王大年一邊點火，一邊隨手把車上的對講機丟給言律歌：“必須馬上向基地彙報！”
言律歌握着設有密碼的軍用對講機，默了一下——他哪裏知道密碼是什麼？該向誰彙報？
王大年飛快地掛擋、倒車、掉頭，等巡邏車在荒野路面上跑起來的時候，他才望向仍愣在副駕駛座上的言律歌，皺眉：“你愣着幹什麼？彙報啊！”
言律歌嘆了一口氣：“老實說吧，我看你那麼像個人，本來不想那麼早殺你的。”
在王大年難以置信的目光中，猩紅色的觸手從言律歌的背後延展而出。
慢慢地向王大年纏去。
一個人，一隻污染物，在車裏默默地對視。
猩紅色的觸手從“癩子”模樣的言律歌背後伸出，慢慢地纏住了王大年的身體和四肢。
單從形象來說，竟是分不清誰纔是怪物。
“伱怎麼不變個身？”言律歌笑道。
王大年死死地瞪着言律歌。
也許是言律歌的舉動還未觸發“死亡威脅”，所以他目前仍以人類的形象和人格作爲主導，並沒露出污染物的形態。
這讓言律歌覺得很有趣，忍不住想試探下對方的心理極限。
他露出了一個魔王式的暴虐笑容，在束縛住對方動作的同時，又格外伸出一根觸手，繞過對方的脖子，輕輕地拍打——如果他威脅的對象不是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而是一個美豔的女人，那畫面大概會更少兒不宜一些。
對了，他還不忘分出兩條觸手，去控制方向盤和油門，以免巡邏車失控，撞上荒原上聳立的石壁。
王大年感受着冰冷的觸手在皮膚上滑過，竭力忍受住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努力保持平靜說道：“你不是癩子。”
言律歌笑：“對，我不是。”
王大年：“癩子已經死了。”
言律歌：“對，死了。”
王大年：“你殺了他。”
言律歌：“對，我殺的。”
王大年：“你利用了他的屍體，寄生了他。”
言律歌：？？？
等等，他又被腦補了什麼奇怪的設定了？
王大年繼續說道：“你的本體是那株血肉觸手叢，但你並不是毫無理智的怪物，而是擁有極高智慧的生物，‘怕光’的弱點大概也是假裝的。
“但是，你雖然寄生了癩子，可以像一個人類一樣行動，但是你卻沒有繼承他的記憶。
“你不知道基地的通訊密碼。
“所以你在意識到，自己將要露出馬腳的時候，選擇下手殺了我！
“怪物！我說得對不對？！”
王大年用“我已經看穿了真相”的表情看着言律歌，目光炯炯有神。
言律歌：“嗯……對，你猜對了！”
雖然過程差了十萬八千里，但是結果居然沒差多少。
至少把他假裝怕光的原因、僞裝成癩子的目的和此刻下手殺人的動機都給猜對了。
這隻污染物生前的人格是怎麼回事？
神級腦補偵探·王大年？
身爲世界第一的大偵探，此生最擅長用錯誤的證據推理出正確的結論？
但言律歌不打算糾正他。
跟一個要死的傢伙，解釋什麼解釋？廢話那麼多，等着被翻盤嗎？
所以他乾脆利落地認下了這個誤會，臉上帶着殘忍的笑容，緩緩地收緊了勾在王大年脖子上的觸手。
呼吸越來越困難的王大年艱難地開口道：“等等，別殺我。”
“你做夢呢？”
王大年盡最後努力掙扎着，用低啞的聲音艱難地說道：“你，你不是想要潛入人類社會嗎？我，我可以幫你！”
“嗯？”言律歌揚了揚眉，觸手微微頓了一下，“你認真的？”
“只要你放過我，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好兄弟癩子！”求生欲極強的王大年快速說道，“有我幫着打掩護，絕對沒有人會發現你的身份！
“我們來自西北基地……你可能不知道，西北基地的管理非常嚴格。你沒有癩子的記憶，不知道口令和密碼，根本進不去，很快就會暴露。
“而且，你殺了我後，就算你僥倖混進了基地，也會因爲我的失蹤而收到盤查和審問，沒有記憶的你是絕對混不過去的！
“但是有了我幫你打掩護後，你就成功地進入西北基地，在可以不驚動其他人的情況下，繼承癩子的身份。”
這些理由雖然漏洞百出，但王大年在賭，在賭眼前的觸手怪物真的想要人類的身份，並且對人類社會的結構不瞭解。
這樣的話，對方就有很大概率會同意他的建議，放他一馬。
但是言律歌只是擡眼，略微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便點頭道：“行，那你帶路吧。”
他暫時放棄了殺人的想法，收回觸手。
王大年捂着脖子，瘋狂而貪婪地呼吸着空氣，每一次氣流通過鼻腔都帶來急促的嘶響。
窒息的感覺並不好受。
儘管只有短短的一瞬，但他非常難受和痛苦，痛苦到他都出現了幻覺，覺得自己即將變成一種沒有骨與肉的、不會死亡的怪物。
應該……只是……幻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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