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鈔能力者的靈氣時代 >第265章 審判世人的魔怪
    李家大伯在騙他。

    這個老狐狸,從頭到尾都在騙他。

    什麼“對躺在棺材裏的永生沒有興趣”,什麼“和法老王討價還價了一整晚”,什麼什麼“和蘇珥七世只是利益交換關係”……統統都是假的。

    他和血獅一樣,是“法老王”忠心耿耿的奴僕,他就是。

    但是這人比血獅要聰明得多。

    當他發現世上還有言律歌這樣一個不可力敵的超凡者時,他果斷地作出了最符合正常人心理的舉動,低頭、服軟、認慫、投降。

    他完美地演繹了一個牆頭草一般投機者的形象,誰拳頭大就服誰,對言律歌的問話有問必答,把重要的、不重要的事情統統都說了,唯獨隱瞞了一件事情——“法老王”交給他的任務。

    言律歌一開始都被騙過去了。

    直到後來,他才從兩個小毛賊熟知路線的行動裏發現了一點端倪,意識到有內應的存在。

    從那個時候起,他開始懷疑……不止是懷疑李家大伯,也懷疑李重山,懷疑這座城堡裏未謀面的每一個人,甚至有一閃而過的念頭懷疑過能夠窺探整個網絡的白鹿。

    但是最後他還是鎖定了李家大伯。

    不是因爲某個決定性的證據……不管是他對“內應”可能位高權重的猜測,還是白鹿在茜茜手機裏找到的通話記錄,其實都不足以指證李家大伯。

    真正的原因是……言律歌不相信“法老王”是個傻【嗶——】。

    “法老王”一共才從李重山手裏搶到了四支靈力藥劑,用掉一支,給了血獅一支,給了李家大伯一支。

    這可不是什麼大白菜一樣的東西。

    在靈氣斷絕四千年後的現代,靈力藥劑有價無市,找對買家賣個上億元一支都有可能,更別提它是通往超凡力量的唯一門扉了。

    “法老王”能把庫存一半的靈力藥劑給血獅和李家大伯,不管是出於什麼理由,足以證明這兩人不是普通的奴隸,而是有價值的奴僕。

    李家大伯說這玩意兒是討價還價得來的,言律歌第一個不信。

    諸多疑點的疊加,讓言律歌最終把目標鎖定在李家大伯身上。

    “你……”李家大伯張了張嘴,恐懼地看着言律歌,似乎想說什麼,但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無話可說……因爲言律歌說的都是對的……

    他的目光微微下移,移動到休息室的桌子上。

    那裏有一把刀,是他平時裏削水果用的,上一次用完就隨手放在了桌面上。

    如果……如果……

    言律歌坐在座位上冷眼注視對方,甚至連觸手都沒有顯露出來,但是越來越冷的氣場卻彷彿要將空氣凍結。

    他像是在等待着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有等。

    李家大伯突然轉身就跑。

    人性中懦弱的部分終是戰勝了衝動,他真的提不起勇氣,去面對那一雙彷彿像殺雞一樣殺戮過無數人的眼睛,去面對那一個像自己的主人一樣未知的超凡存在。

    就像不久以前,在面對“法老王”的威逼利誘時,他因爲恐懼很快地屈服了,心甘情願地成爲了對方的奴僕。

    就像很多年前,在被弟弟奪取家族族長地位的時候,他因爲害怕選擇了逃避,眼睜睜地看着失望的從屬者一個接一個地轉投對方。

    就像更多年前……

    他從來就是一個懦夫,一個沒用的傢伙。

    如果不是因爲出身在一個古老的世家,天生就擁有比普通人高一些的起點,最落魄的時候也沒有愁過喫穿住行,那麼他這樣懦弱的傢伙大約在學校裏就會成爲小混混欺負的對象,又或許在某一次欺壓和誘惑後轉身成爲變本加厲的霸凌者,用謊言來麻痹和欺騙自己有了朋友。

    到了社會上以後,又會成爲上司和同事欺壓的對象,不敢推拒同事扔來的工作,不敢違背不合理的加班命令,不敢抗議比別人低得多的工資,又或許在某一次幸運的機遇中憑藉以往的喫苦耐勞青雲直上,成爲老闆身邊最忠實的走狗,直到某天在公司的改革時被當成犧牲品拋棄。

    一直都是這樣……他一直都是這樣的廢物。

    所以他不敢違抗“法老王”的命令,也不敢對抗言律歌。

    他逃跑了,連拿起刀來一決生死的勇氣都沒有,就像一條喪家犬一樣逃跑了。

    他跌跌撞撞地跑出休息間,跑到自己平時一直待着的畫室裏。

    那些血腥、扭曲、詭異的畫作在以往總會讓他感到心靈寧靜,因爲他在作畫的時候代入的是高高在上的魔怪們,肆意而張狂地玩弄着腳下的人類。

    人越是缺少什麼就越是渴望什麼。

    他的野心與卑微,他的慾望與膽怯,他的勇氣與脆弱……

    他渴望成爲魔怪,審判世人的魔怪。

    但是,只有今天不同。

    當他走進畫室的時候,卻發現周圍的一切像是變得不同了。

    那些畫、那些人、那些魔怪像是活了,它們嘯叫着向他撲來。

    他看到森林巨鷹張開遮天蔽日的羽翼,吞噬幼童;他看到塞利爾之龍噴吐出毀天滅地的火焰,燃盡城鎮;他看到了北海巨妖掀起鋪天蓋地的巨浪,粉碎艦船。

    而他呢?他在哪裏?

    他不在驚慌失措的人羣裏,不在慘叫哀嚎的祭品裏,不在手執竹矛向魔怪宣戰的勇士裏。

    他在巨鷹巢中的屍骸裏,他在魔龍足下的王座裏,他在章魚陰影下的枯爪裏。

    原來他從來都不是可怕的魔怪,他只有那個可笑的魔怪幫兇,那個習慣了背信棄義卻不自知的人,那個即使獻祭了一切也只能換來永世沉淪的人……

    他笑了起來,笑得如此絕望,如此悲愴。

    他瘋了。

    ……

    言律歌看着對方奔出休息間,沒有起身,沒有追趕。

    他看着,看着李家大伯在畫室裏時而哀嚎,時而大笑,時而哭喊,時而懺悔,捂着臉在畫架之間跌跌撞撞地穿梭着,撞倒了好幾副畫作,潑灑了一身的油墨而不自知。

    言律歌收回目光,對李重山解釋道:“一個小小的能力,叫做‘恐怖幻想’,會把他心中最害怕的東西在腦海裏投影出來。如果是普通人的話,大概花上一些時間就能走出來,但是如果是你大伯的話——

    “——怕是永遠都走不出來了。”

    李重山看看自己發了瘋的大伯,苦笑起來:“我以爲你會殺了他。”

    “如果他在被揭穿的那一刻,拿起那把刀朝我刺過來,那麼他死定了。但是他選擇了轉身就跑,所以我也放了他一條生路。”言律歌靜靜地說道。

    雖然李家大伯站在了他的對立面,但是卻始終沒有對他流露出殺意,所以言律歌也根據自己的對等原則,給對方留了一條生路。

    這踏馬纔不是什麼僞善,他要是按照前世的風格行事,殺光半個世界的人都不帶眨眼的,也就是現在覺得自己該修身養性一下,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雖然……發瘋未必會比死亡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