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敏感的路人好像感覺到了什麼，心底升起一種面對肉食猛獸時、渾身汗毛倒立的恐懼感，但是當他猛地回頭時，卻什麼也沒看到。
言律歌已經用觸手卷着電線杆，翻身站到了電線杆頂端。
初春微冷的風從他的身邊吹過，將他的衣襬吹得獵獵作響。傍晚的陽光從正西方投來，將他筆挺的身形拉長成一個深灰的影子。
少年迎着微暗的天光，用獵殺者那般包含期待的溫和語氣詢問：“白鹿，幫我覆盤一下邪靈出現過的地點。
“拋開最開始的樓頂和高速公路不論，它曾出現在墓園、古董店、電影院……等七處。
“它爲什麼要去這七個地方？你知道嗎？”
白鹿以極快的速度完成資料的複覈與對比，飛快地回答：“已檢索129455部與‘法老的詛咒’有關的資料，包括電影、、逸聞等，其中有90.8%提及了‘墓園’，51.4%提及了‘古董店’，49.2%提及了‘電影院’……
“傳說中‘亡靈君王’具有召喚亡者的能力，所以‘墓園’會被認爲是木乃伊復活必去的地點。此外，由於紅極一時的《亡者歸來》系列電影將‘古董店’、‘電影院’等作爲故事場景，致觀衆認知和後代作品受到一定的影響。
“我認爲，在這份思潮中誕生的木乃伊邪靈，或許受到了祈願者們潛移默化的影響，纔會如同打卡一般前往這些地方。”
言律歌靜靜地聽着。
末了，他開口：“那你再結合傳說推測一下，邪靈下一個地方最可能會去哪裏呢？”
白鹿毫不猶豫地回答：“月亮門廣場。”
“這麼肯定啊？”言律歌語氣玩味。
白鹿的氣勢一下子弱了下來，用不那麼自信的語氣細聲道：“我將所有傳說中的背景地點出現的次數進行排序，發現出現頻次最高的七個地點，邪靈已經去過了。
“按照這個順序，接下來，它有93%的概率會去月亮門廣場，5%的概率會去聖哥堡，2%的概率會去其他地方……
“您的問題是‘最可能會去哪裏’，所以我選擇了概率最高的地點作爲回答。”
小白鹿的分析和推理還有模有樣的嘛。
在預測敵人的動向方面，有幾分“戰鬥輔助系統”的架勢了。
言律歌露出了慈祥老父親一般的笑容：“巧了，我也猜它接下來會出現在月亮門廣場。”
“真的嗎？！”
“你先別高興得太早啊，任何猜測都不可能必然正確的。”言律歌微眯着眼，懶懶散散地說道，“不過，既然我們都猜是‘月亮門廣場’，那就到這個地方去一次好了。
“不過，爲了以防萬一，還是得先留個後手，做點準備工作。”
言律歌從電線杆上一躍而下，背後的觸手展開，在他墜落之前勾住了路邊的窗櫺，用力將他往前一丟一拋。
就像是猿猴在樹林間懸蕩一般，飛快地向他們的目的地進發。
“白鹿。”
“我在。”
“所以一會兒打起來的時候，我不打算本尊出場，想披個馬甲。
“嗯，之前那個扛掉‘死亡詛咒’之鍋的那個神祕小反派就不錯，聲音就繼續用這個好了。
“但是人物形象我就比較苦惱了……我準備選一個可以改變外貌的超凡職業作爲掩飾，並且希望是一個邪惡、恐怖、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反派的形象。
“小白鹿啊，要不你幫我參考參考？普通人類的眼裏的反派BOSS究竟是什麼模樣的來着？”
非常難得的，言律歌準備披馬甲了。
他倒不是擔心真身暴露後被人切片——這世上只有他切人，沒有別人切他的份兒——在鄭清明和詩寇蒂所代表之類的大勢力面前，他行事也是隨心所欲、肆無忌憚的。
但是他得考慮普通人那脆弱小心臟的承受能力，有時候做事得循序漸進。
比如今天這會兒，言律歌只想讓超凡力量在節目裏小範圍曝光一下作爲試水，最好做成《超能力大戰還是電影特效？》這種真假難辨的效果，而不是直接丟下一個《震驚！世界首富竟然是超凡者！海藍星的水如此之深！》的勁爆大新聞。
但是言律歌的問題卻讓白鹿非常迷惑。
白鹿：“？？？”
普通人類的眼裏的反派BOSS究竟是什麼模樣的來着？你問我嗎老闆？可是我也不是人類啊？
人格化AI陷入了顯而易見的迷茫，以至於都沒意識到，自己在吐槽的時候，已經下意識地把言大所長開除了人籍。
白鹿快速地在數據庫裏檢索了一下，重點關注最近二十年以來所有的影視、動漫、遊戲、等作品，提取其中的“反派”形象，結合觀衆/讀者/玩家在互聯網上的評價，對主流的“反派”特徵進行彙總與分析……
最後，她動用附近的攝像頭和傳感器，把他們家老闆從上到下掃描了一遍。
在樓宇間跳躍的少年張着八根柔軟又堅韌的觸手幻肢，猩紅的觸手呈現出肌肉的色澤和質感，就像剝了皮的新鮮屍體，緩緩鼓動着，彷彿下一秒就會血淋淋地彈起一樣。
他的手背上有一個鼓起的、長着細密獠牙的嘴巴，這個東西通常還不太安分，會在主人的皮膚上亂爬，時而會出現在額頭或者後腦勺上，裂開嘴伸出細舌無聲地大笑。
一番分析之後，白鹿委婉地給出結論：“所長，我覺得您不用僞裝了，本色出演就可以。”
言律歌：“？？？”
白鹿：“……”
言律歌：“……”
“所長，我是基於理性思維的人格化AI，沒有人類的‘審美觀’。”
“沒關係，我也沒有。你還是說吧。”
老闆這麼有自知之明的嗎？所以這建議是非說不可咯？
白鹿無奈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