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邪靈氣急，黑泥在牆上蠕動着鼓出一個人形，瞪着李重山的那個手機小屏幕，發出嘴裏含着東西似的含混人聲，“聆聽第三遍禱言，你的人必死無疑！”
言律歌冷酷地回答：“我不在乎。”
這倒不是他想用邪靈自己的話語來諷刺它幼稚的威脅，而是如果有必要他真的能狠下心來犧牲一些人。
反正他不是好人。
言律歌的態度過於堅決了，一時間反而駭住了邪靈，讓它不敢再輕舉妄動。
而李重山的狀態太糟糕了，他根本沒聽到這些對話。
言律歌也根本沒想過要說給他聽。
他是說給邪靈聽的。
化身半龍的言律歌晃着尾巴，姿態悠閒地繼續開嘲諷：“你害怕禱言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爲你想成爲‘雙首之蛇’。
“禱言中攜帶的污染力量具有明顯的指向性，只會指向上一層的神祇或者異種。如果聆聽了複數指向的禱言，讓不同指向性的污染力量混合在一起，‘卵’和‘卵’之間只會誕生出新的異種。
“如果你想要成爲‘雙首之蛇’，就必須保證自己不被‘摩羯’的禱言所污染。
“兩遍其他禱言已經極限了，再多的話，小李會死，但你也會被交叉污染成新的怪物！”
所以，在聽到李重山唸誦“摩羯”的禱言時，邪靈纔會表現這麼強烈的畏懼感和逃避感。
它可以不在乎被污染力量傷害的痛苦，可是它相當在乎能不能成爲“雙首之蛇”！
言律歌這一招，可謂是正好打在它的弱點上。
還是暴擊。
一時之間，直升機艙內的局勢竟然穩定了下來，一人一邪靈在禱言的額威懾下形成了對峙。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眼看着李重山的直升機越飛越近，不消一會兒，就能把邪靈的血肉送回月亮門廣場了。
……不知道這個傢伙還沒有力氣降落。
……降落不了也關係，反正被污染等於拿了半塊免死金牌，從高空墜落下來應該不至於立即喪生……吧。
然而這個時候，盤踞在機艙裏的邪靈突然冷笑了一下：“你以爲，我會坐以待斃嗎？”
“你還有招嗎？”
“呵呵。”邪靈譏笑。
言律歌表面上維繫着胸有成竹的姿態不變，但是內心卻緊了一下。
設身處地地想，如果他處在邪靈現在的位置，還有沒有招能翻盤呢？
別說，還真的有。
而且這一招，不但大概率能夠反殺成功，而且就算敵對方提前猜到了也很難阻止。
所以，難不成它想……
猜到邪靈打算的言律歌意識到，自己不能再等下去。
本來他還指望着邪靈不會用這一招，所以裝作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等邪靈自投羅網，但現在看來，老陰嗶果然老陰嗶，夠陰也夠狠。
純白的“無垢天使”再現，言律歌全力地扇動羽翼，化作一道流光朝天空中的直升機飛了過去。
他這邊暴露了自己的焦急，而邪靈以黑泥構建出來的人形卻咧嘴笑了。
“那麼，就讓‘雙首之蛇’提前降臨這個世界吧。
“Miaamokaj……”
它念出了指向“雙首之蛇”的禱言。
言律歌在蘇珥七世的記憶裏聆聽過這句禱言，邪靈自然也聽見了。
言律歌沒忘記，邪靈自然也不會忘記。
它將記憶裏的禱言唸了出來。
李重山猛地繃緊身體，發出了一聲野獸般的嘶吼，痛苦地弓起身體，將手裏的操縱桿猛地下壓。
他快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先前已經受到了指向“摩羯”的禱言污染，現在又聆聽了“雙首之蛇”的禱言，身體在雙重污染之下被扭曲得不成樣子。
“……minaskiisel……”邪靈唸誦的禱言繼續。
和李重山比起來，它身上發生的異變更加明顯。
原本邪靈只是一團綿軟的、污濁的、沒有固定形態的血肉黑泥，但是現在它的黑泥軀殼卻慢慢拉長，後半身變成了一條大蛇的模樣，而前半身則是分叉開來，形成兩個人的姿態。
就像是一條巨大的連體蛇妖。
本來，按照邪靈的位階來說，它對污染力量會擁有一定程度的抗性。
先前聆聽了兩遍“摩羯”的禱言，它都沒發生很明顯的變異。而現在它只複述了一遍“雙首之蛇”的禱言，理應不該那麼快地變成怪物。
但是……它是自願的。
它是自願變成“雙首之蛇”的。
所以，在它決定念出禱言的時候，它就主動放棄了抵抗，放棄了生命，將所有的一切獻給了偉大的神祇。
它自殺了。
這隻決絕的靈類，謀劃了四千年，抗爭了四千年，掙扎了四千年，所求的不過一場死亡。
以及一場另類的重生。
“……lamortode……”
黑泥組成的蛇軀開始凝固，開始有了鱗片的形狀，而它的上半身凝聚出來的兩個人影也變得逐漸清晰起來。
李重山已經失去意識了，身體在飛快地變異中，但是雙手卻憑着殘餘的本能牢牢地握住了操縱桿。
言律歌所化的“無垢天使”剛剛接近失控的直升機。
他擡起手，右臂自手肘往下，驟然化作了一把鋥亮的金屬長刀。
“……sangaj……”
快要結束了。
“雙首之蛇”的禱言雖然聽起來更長一些，似乎比其他禱言擁有更多的音節，可它依舊只是一句話而已。
邪靈就快要念完它了。
它的形象已經與言律歌在記憶裏看到的“雙首之蛇”相差無幾了，下半身蛇軀的形象基本穩定，只有上半身的兩個人身還未定型，還是兩團混沌的黑泥。
而就在這時，已經飛至高空、與直升機保持並行的言律歌擡起了右臂，以及右臂前端所化的銀灰色長刀。
一刀斬下！
他揮臂，刀芒前端切破半邊艙室，又通過“力量傳遞”凝聚出來的無形之刃切破了另半邊艙室。
他將整架直升機攔腰斬成了兩半。
也將位於前端駕駛室裏的李重山，和位於後端艙室裏的準異種“雙首之蛇”，以物理方式強行分隔了開來。